第五章 兆秀才(第2/2 頁)
有妖鬼精怪,日積月累,採補精華所致。長此以往,某再難活過三年。
他說的……是真真?
某絕不相信!
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某便投了香火錢,從寺中領走兩件法器。一面照骨鏡,一柄蓮花十字,若是家中無異,便做鎮宅之寶;若是當真有異……
某不敢再想下去。
回了家,某用照骨鏡悄悄替換了梳妝鏡。入夜之後,宵禁鼓響,某將十字藏於被褥之間,如往常一般瞧著真真對鏡梳妝。
只是一照,那鏡面中映出的,卻不是牡丹般的熟悉容顏,而是……一具枯骨。
枯骨腹中,哪裡有什麼胎兒,分明是一團糾纏的毒蟲蠍蛇!
某的妻子,是鬼?
某的妻子,是鬼……
某的妻子,是鬼!!!
想來,阿爺暴病,是喝了真真奉的茶;阿母腳滑,是為真真拿布匹。
某體虛力乏,真真雖然身懷六甲,日間操勞,卻依然每夜都強索歡好……某隻當是她愛煞了我,誰知她居然包藏如此禍心!
真真被鏡子寶光照住,暴露本來面目,對某猙獰嘶吼,再不復半點溫存親熱,只見空洞眼眶、幽微磷火、斑駁牙齒,紅粉骷髏……駭人無比。
但,
某並不怕,某隻是恨,恨自己聰慧半生,恨自己飽讀詩書,竟與一隻蛇蠍女鬼同床共枕了三年,到頭來家破人亡!
阿爺……
阿母……
某的大好前程……
惡鬼,都怪你這惡鬼!
某抽出蓮花十字……
……
“這兆秀才抽出蓮花十字,對著女鬼便一下子刺了上去。”
何渭一邊說,一邊意猶未盡舔著碗底,花白鬍子掛上飯粒。
“然後呢?”陳酒用手肘支著下巴。
胡餅稀粥已經全下了肚,夜風陣陣,吹得破洞紙窗沙沙作響。
“然後,女鬼意圖逃竄,四面亂撞,卻始終掙脫不了寶鏡範圍,最終只得一頭撞在空白的畫上,重新做回了彩墨。聽說,那畫上女子還一直在流淚哩,流血淚。”
“兆秀才本想一把火燒了畫,但又怕重新放出女鬼,便送去了景寺鎮壓。”
何渭抹了把鬍子,在身上隨便擦拭著,
“故事如何?”
“蠻有趣的。”
陳酒摸著下巴,在心裡頭默默補上一句:就是有點兒俗套。
女鬼勾搭上一個前途大好的書生,壓榨精氣、衰減運數,成百上千年的老路子了。對於長安城的百姓而言,或許算是新鮮;但對於陳酒來說……《倩女幽魂》看過沒有
“哈~”
何渭打了個哈欠,撐起佝僂的身軀,
“上了年紀,一飽就乏,老朽先去睡了。你記得澆滅火坑。”
“好說。”
聽完了一個沒啥嚼勁、真假不知的故事,陳酒藉著火光,翻開不良薄。
翻了幾頁,目光突然一凝。
“樂業坊有秀才,名兆顏,娶鬼畫。畫中女鬼榨取精氣,謀害人命,孕育鬼胎,幸而敗露,已交由景寺鎮壓。”
寥寥幾行而已。
“是真的?”
陳酒用指肚摩挲不良簿,眼瞳映著坑中火苗,閃爍不定。
他望了眼已經熟睡的何渭,悄悄站起身子,從缸中舀水澆滅火坑,然後推門而出。
破廟昏暗,風聲嗚咽。
何渭緊緊裹著滿是補丁的被子,闔攏雙眼,面牆而臥,咂了咂嘴巴,似在夢囈。
“肉胎凡軀,卻得山鬼眷顧,鬼形神賜……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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