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兆秀才(第1/2 頁)
某,是一個秀才。
秀才,秀異之士也。某自幼便聰穎非常,六歲讀經典,八歲學詩賦,十二歲能作駢文。二十六歲應試科舉,中秀才科,官位候補。只要時機一到,某便能入官籍,著青袍,鯉魚躍龍門。
但,某有一個秘密。
二十六年來,某沒有碰過女人。
且聽某一言,女子難養,最誤前程。某胸中自有筆墨韜略,何須脂粉相襯?
十八歲,同窗邀我去勾欄聽曲,某沒有去,歌舞妓子風塵氣太重,某嫌髒垢;
二十歲,媒人來家中與父母說媒,某沒有應,吏家女子不通詩書,某嫌愚頑;
二十六歲,長安富商榜下捉婿,某也避開了,商賈之女錙銖必較,某嫌銅臭。
某不怕鄰人笑話、父母催促,某也不怕等,某隻求一人稱心如意,白首不離。
直到那一日,一個畫師經過我家門前。
風起,畫落,一幅畫鋪展開來。那是某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子,如輕雲之蔽月,如流風之迴雪,如太陽昇朝霞,如芙蕖出淥波……
可惜,只是一幅畫。
那畫師問我,想不想娶畫中女子為妻。呵,市井下流之人竟然戲謔於某,若是世間當真有此等奇麗女子,安有不娶之理?
誰知,那畫師卻一本正經,將畫贈送於我,又留下言語,說此女名叫真真,只要某對著畫每日吶喊真真姓名,喊夠百日,再灑上百家採灰酒,畫像便能由死物化為生人。
荒唐,好生荒唐。
子不語怪力亂神,某是金榜題名的秀才,豈會蠱惑於下九流之人的妖言?
某喊了。
整整百日。
某日思夜想。
某相思欲狂。
畫師沒有胡言亂語,百日之後,採灰酒一灑,真真果然從畫裡走了出來。她自稱是南嶽仙女,為酬某之精誠,特來做一世夫妻,白頭偕老。
南嶽仙女……
白頭偕老……
某娶了真真。雖有坊間風言風語,不足入耳。
洞房花燭夜,某與真真秉燭夜談,研討詩書。論那,論那除卻巫山不是雲,論那芙蓉帳暖度春宵,論那點點紅梅落白雪……
月旬之後,真真有喜了。
某……有孩子了。
如花美眷,夫妻比翼,闔家圓滿,幸事難得。這是上天賜某的福分啊。
某發誓,某不僅要做官,還要做大官,某要朱紫袍金魚袋,某要登堂拜相,某要讓後世讀史之人每見兆顏之姓名,必見真真於旁側!
但……
剛一結婚便有子嗣,本是大喜,可似乎蒼天不肯垂憐於兆家,惡事接踵而至。
先是阿爺中風,求醫不及,暴病而去;又是阿母腳滑,磕碰門檻,腰椎折斷;某也因常感風寒,氣虛面青,為吏部上官不喜,同榜進士皆有官做,唯獨某仕途難顯。
幸好,有真真陪伴。
阿爺殯葬,是她前後奔忙;阿母臥床,是她悉心照料;某久不入仕,家境轉貧,是她刺繡織布,補貼家用。她不曾嫌棄什麼,只是微微笑著,一如當年當日之初見。
產期將近。
好兆頭,生子沖喜,怕是某家的黴運也該就此散了吧。
又一日,真真在家刺繡,不慎刺傷了手指。某本想上前關心,她卻遮遮掩掩,某驚鴻一瞥,只見團布上頭一抹墨黑……
黑色的血……
真真說,她是仙女,但世上果真有血黑如墨的仙女麼?
某不懷疑真真,從不懷疑,只當自己眼花。
可之後一日,某偶然經過景寺,卻被景僧當街攔住。
景僧說我噩黴纏身,陰氣滿面,定是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