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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一聲女兒不識羞,
院鄰家聽見唧咕你,
外人笑話你。
但是,她又失算了。女兒敢於向她挑戰,是早已把別人的諷笑、打擊置之度外了。這下,母親沒轍了,威脅起女兒來:
歪說好話你不聽,
你大大回來要打你,
媽媽不拉你。
威脅嚇不倒女兒:
三打兩打盡你打,
人要眉眼乾什麼?
我的個兒2媽媽! 母親無可奈何,一下拉下了自己「白臉」的面紗。(從歌裡可看出,母親一直在裝「白臉」,父親裝「紅臉」。):
揚起棍子拉下打1,
1 拉:方言,即「往」,拉下打即往下打。
叫你死在這個家,
不叫你尋婆家。
武力,哪裡是愛情的對手!姑娘「一蹦蹦到街政府」,向「街長」揭發了父母買賣婚姻的問題,並大膽申訴了自己與王媽媽的兒子的愛情,終於在街政府的支援下和自己相愛的人兒——那個只有「兩雙筷子兩雙碗,後鍋又扒些石板盆」的「窮光蛋」結了婚。而後,與丈夫艱苦勞動,大獲豐收,當上了模範。
這首歌多年來一直被視為下流之作,現在看來並不是那樣。封建統治下的陝北,婚姻全是由父母包辦的,她們高興的話,十二、三就可以出嫁你,她們不高興,二十多歲也不理睬你的婚姻大事。至於婚姻是否稱姑娘的心意,那他們是不管的。《禿子尿床》中「奴家十八他十一,十一十八配成雙」是一種,這首歌裡的「大女子」的婚姻也是一種。但不同的是,在《禿子尿床》所反映的那個時代,即便婚姻再不稱心,姑娘們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但在民主思想與封建觀念處於拉鋸狀態、民主思想已經佔了上風的土地革命時期,這個「大女子」就不同了,敢於面對這種不合理的婚姻制度提出挑戰,敢於表明自己的愛情。作品反映了社會生活中兩種觀唸的衝突,這種衝突在那個時代,那個社會無疑是極為普遍的,但卻未必是以「要漢」方式表現的,「要漢」無疑是社會生活中的偶然現象、個別現象、特殊現象。作者選了這個特殊事件,揭示了一般,非竟然而必然,生動地展現了這一「時代沖
突」,人物形象明晰可見,作品的思想性同藝術性達到了高度的統一。
這樣的作品絕不是咬著鋼筆帽、面壁苦思可以得來的。這是生活真實的反映;這絕不是紙疊的馬駒,是母馬肚子裡生出來的。因而,它新,它真,它奇,它活,它是天然而成,自有生命。並不單是這首陝北民歌,各地民歌都具有這一特徵。
社會生活的必然,全都是透過偶然表現的;所以,文藝的必然也必須透過偶然才能得以展現。
以上說的是陝北民歌對愛情、婚姻的第二種描寫。這些歌著力抒寫了陝北勞動人民愛情的本質:美的情操,美的品德,美的性格。也揭示出了豐富的社會生活內涵,其思想性和藝術性兩方面都具有極高的價值。但在這類歌裡,也有一些例外,如《摘豆角》、《舅舅挎外甥》、《公公燒媳婦》等歌。這些歌中的「愛情」主角們所表現出的,是他們的動物性。其中的「男女之事」,並非因感情引發,僅是一種生理的需要。如《摘豆角》寫了一位農村姑娘去野外地裡去摘豆角,不小心被豆角蔓子絆倒在地,恰巧路邊過來個當兵的,(地方軍閥隊伍),乘機強姦了她……。發生在路邊的這場悲劇固然有極大的偶然性,「當兵的」這麼做也純屬一種獸性的發洩。但這是不是就是前面所說的「第一種描寫」呢?不是。它展現的雖然是人的動物性,但這個「動物性」不正是那些一貫為非作歹、橫行霸道的舊軍閥的本質麼?
嚴格的說,這類歌算不上什麼愛情歌,但用獸性來暴露一種階級迫害,無疑是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