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七)沈禎(第2/3 頁)
滅在皇權算計之下,是沒錯,但他蘇仲垣忘記了一件事。
明面上雲南王府和姜家軍,是為了大周國土而戰死的。
在百姓眼中,姜家乃是一等一的功臣。
毒殺功臣之家的郡主,那必然是罪無可恕!
而如今,這樁事已經落入了百姓的耳中。
所以,哪怕是做給百姓看,他這個皇帝也要為清瀾郡主討回公道,以慰姜氏一族英魂。
何況,皇帝登基已然二十年,地位穩固,永安侯府存不存在,早已經無關緊要。
朝臣,有能力的朝臣,只要皇帝肯給機會,世家之中多的是能人冒出頭來!
蘇仲垣眼底幽光乍現,一股寒徹遊走在骨縫間,冷的寸膚之間幾要開裂。
他忙擺出臣子最低微的姿態,申述道:「……陛下!那是蓄意謀害!臣等冤枉!定是有人背後算計臣啊!」
然後他看到皇帝冷漠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蘇仲垣、蘇方氏,謀害清瀾郡主、侯府前世子,證據確鑿,奪爵入獄!」指又往面如死色的蘇氏一指,「秋後,由刑部監斬於菜市口,以儆效尤!」
蘇仲垣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但是他的申述並沒有讓皇帝有所轉圜,禁軍也並不給他機會說完,捂了嘴,便把殿中所跪一行全部拖走了。
殿門大開。
即將西下的光影帶著幾分薄薄的晚霞紅暈。
皇帝的神色在這樣溫柔的光線裡似乎是鬆動的:「舅舅。」
沈禎頷首,恭敬而淡漠:「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負手立於朱紅門檻之內,寬大袍袖在風中輕輕晃動,銀線盤起的團蝠紋幽幽閃著光芒,似要飛起來一般。
睇了眼似乎是鞋底在地面拖拽出的痕跡,皇帝的語調聽不出喜怒:「若是朕不處置他們,舅舅打算怎麼做。」
沈禎瞭然。
皇帝對他們的處決,原不過順水人情罷了。
與其讓人把這趟渾水攪的更混亂,還不如由他親手斬斷禍亂的根源。
或許,他以為這是莫大的恩典,以為這樣便能將他對阿寧、對孩子的殘忍慢慢勾去麼?
他掀了掀嘴角,殺意毫不遮掩:「他們會有他們該去的地方。」
皇帝漆黑的眸底似乎有深深的疑惑,亦有對「情」一字的不屑:「值得麼?為了已經離去的人。若是舅舅落了把柄,便是朕也救了不您了。」
沈禎望過去,時光的磋磨與懷念賦予那雙眸子以別樣的深邃,彷彿墨藍無星月的夜色裡一道細微的光,從遙遠的地方,穿過曲折,無法抵擋的照進皇帝的心底:「值得的人,永遠都不曾真正離去。」
默了須臾:「或許,在阿寧保不住的時候,我就該去了。」
一襲涼風,從殿外一樹桂花樹的枝丫間穿過,帶落了桂子如雪花飛揚漫天,銜著花香與秋日的乾燥氣息緩緩撲面。
皇帝一張口,驀然發現,他的聲音也彷彿沾染了乾澀的涼意:「看來,舅舅如今當真是恨透朕了。」
沈禎只是轉首望著殿外的一樹桂花。
雲桑,喜歡桂花。
這一株,也是李韻為她栽下的。
細數來,已經三十三年了。
他和李韻第一次見到她,她正在桂樹下練劍,裙踞旖旎成流霞姿態,那樣輕嫵而美麗。
如今花樹在,人已非。
李韻與她,是否已經重逢?
只盼,他們這些人啊,來世遠離帝王家,只做了普通的平安富貴人。
「陛下言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有怨言。」
皇帝的神色似乎隨著被風吹散的青煙,去到了遙遠的某一處,眼底有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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