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七)沈禎(第1/3 頁)
他唯一的嫡女,最心愛的女兒被那對母子利用殆盡,便毫不留情的拋棄,自焚而死。
而他這個口口聲聲寵愛女兒的父親,卻只能將「父親」的身份排在臣子之後。
不能恨!
不能倔!
辭官未果,還得繼續為那對母子、這個朝廷賣命。
因為他不只是他,他是沈氏的掌權人,他的決定將影響一族人的命運!
由不得他任性。
可如今,他覺得累了,真的累了。
總是為了別人擋風遮雨,卻連妻女都保不住,他的努力到底有什麼用!
也沒有去看皇帝一眼,他只是深深一揖:「臣,告退。」
沒關係,反正他已經認定了這幾人之罪。
今日出了宮門,這幾個人,他都會用他的方式,親手送他們去給雲桑和阿寧陪葬!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巨石墜落深淵,激起的殘響利劍般刺向蘇氏,微頓於地,只是絕望的望著他的腳步冷漠地遠離自己。
她知道,即便皇帝為了兄長不處置他們,丈夫也不會放過她的!
徐惟已經倒了,她也沒活路了,若是丈夫再與蘇家鬧翻,女兒和她的孩子們可要怎麼辦?
她們算計了那麼多年,全都白費了嗎!
半透明的屏風上的山水畫縱情肆意,隱約看得見背後帷幔下墜著的鏤空燻球,彷彿是鎏金的,也或許是素銀的,在墨色的畫卷後發出烏定定的光。
風吹,燻球微微晃動,細小的金屬微擊聲彷彿是半夜雨霖鈴,滿殿遊曳著空茫而悲涼的風雨聲。
皇帝的目光落在窗臺下的一盆白梅上。
細長的枝條在秋風中悠然輕晃,枝芽間有小巧的花苞欲露不露,清秀而淡然,那樣的姿態,讓他想起了那張記憶深處的清麗面孔,那張面孔上,有一雙明亮而澄澈的眼睛。
許多年了,他再也沒有見過有哪個女子以那樣澄澈而真摯的眼神看過他了。
從前不那麼重要的小白梅,凋零在最美的年華,在身邊的皮囊漸漸老去後,在他清晰的看到那一雙雙眼睛仰望的都只是他身後金堆玉砌的榮華之後,那樣的澄澈眸光,便彷彿心底的一點血痣,慢慢清晰,且越來越清晰。
成為活著的人,再無法比擬的存在。
不知是為了那尚未吐出的花骨朵,還是為了沈禎淡漠之後的決絕而做的順水推舟,皇帝深沉的神色有一絲裂痕。
最終,他起身,繞過御案,喊住沈禎:「此事朕自有裁決。」
沈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情緒波瀾。
因為,不計君臣,還是甥舅,早無信任了。
蘇仲垣一怔,仔細凝著皇帝的神色,卻無法確定皇帝究竟是什麼意思。
皇帝朝著門外了一聲:「楊修!」
鎧甲在行動間碰撞出的聲音,凌冽而冷漠,楊修推門而入:「陛下!」
問清了劉媽媽那兩個人證的住處。
皇帝讓他把話問清:「不必帶回來,朕只要答案。」
楊修是鎮撫司出身,最懂帝王的每一句,總會帶有深意。
他看向皇帝的面孔,須臾後帶著人迅速自延慶殿離開。
慢慢偏西的陽光自窗紗打進殿內,留下如水淡漠的光影。
楊修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多時辰便去而復返。
蘇仲垣如鷹的眼神死死盯著楊修的嘴,卻聽到了並非自己意料中的答案。
楊修帶回來的答案十分明確,劉媽媽所說並非空口白牙!
皇帝眼都沒有眨一下,一揮手下了定奪:「定國公出妻。罪人蘇氏毒害清瀾郡主、以厭勝之術詛咒太夫人,罪無可恕!」
姜家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