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三十八)借刀殺人(第1/3 頁)
這一切都是他在報復!
可笑她一直以為皇帝對她百依百順,哪怕知道有些事是皇后所謂也由著她包庇,是孝順,或許起初的時候確實是有孝心的,可後來……
他分明是故意縱著皇后的任性,讓她的手上沾滿了妾妃和稚子的血,讓她被妃妾們怨恨。
他太清楚皇后的手段了,從來沒有深沉的心機,這二十多年來何曾真正經歷過殘忍的宮廷鬥爭?無非是靠著她才能穩坐後宮。
今日她要倒了,被壓迫了十數年的妾妃們還有什麼可怕的,自然是步步緊逼。
她、毫無還手之力。
即便她以皇太后的名義留下遺詔,不讓皇帝廢后廢太子,可自己有意栽培出來的兒子沈緹最清楚,他的眼裡,任何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事、物,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除掉。
那些低賤妾室敢來戕害她們母子,難道不就是他的暗示和慫恿麼?
她知道,他做得出來。
錦被上深翠色的絲線並著銀線繡起的西番蓮花紋在她呼吸的起伏裡,發著明暗不定的光,看的久了,叫人眼底發暈發痛。
「洛貴妃和大皇子竟也是演戲的高手,裝蠢扮痴了這麼些年!把哀家都給騙過去了!」
她枯瘦的手用力捶在床鋪上,沒有驚起半點聲響,怒意沖在心口,卻是好一陣疾咳,眼前一陣一陣光點遊曳,似無數箭矢帶著鋒利的倒鉤。
閒池看著她發青的面色,心下不無擔憂,忙替她拍著背:「太后勿要生氣,皇后和太子的前程都得靠著您謀劃呢!大皇子再是開竅,到底根基不足,沒什麼朝臣支援他的。」
太后閉了閉眼,激動與惶惑讓她心情激烈,心跳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一旦太子娶了邵家女,無意於暗示朝臣,太子已經失了帝心。」
閒池聞言,心下不免生了慌亂。
定國公府如今是明面上與太子黨、與白家為敵,偏洛貴妃出自武將世家,本就有不淺的根基,難保沈家倒戈去支援大皇子。
屆時,一旦大皇子起勢,太子的路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太后的面色在窗紗漏進的冷白天光裡,烏定定的沉,絕望的死色裡緩緩透出一股精明的光:「陶源在內閣四十年了,秦慧被除掉,蔣良和姚豐源告老,也該輪到他做首輔了,卻被大哥和魏書生生壓了一頭,一壓就是二十年。他怎麼可能甘心!」
「只要扶持太子上位,他的地位自然是內閣裡的第一位。咱們在賭那些臣子的野心,那些臣子面對盈天權勢也會賭。」
閒池溫和的面色一變再變,最後一點希冀慢慢斷裂。
她終究伺候了太后三十年了,從太后的眼神裡便能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太后,只能走這一步了麼?一旦……」
天際有雲朵行過,遮蔽了日頭,投進殿內的光線變得虛弱不堪,枝影落在窗紗上,有了山雨欲來的暗沉,似一團墨跡暈開在眼底。
太后用盡全力打斷她的話,消瘦凹陷的頰上出現異樣的潮紅。
她吃力的起伏著胸脯,開始渾濁的眼微微眯著:「哀家可以不管這個江山到底是不是能交還到李家血脈手裡,可哀家不能讓鳳儀和啟兒被他所害!」唇凌然一抿,弧度裡有刮骨的冷意:「你找機會把訊息送出去,那些老臣……」
閒池聽著太后帶著急喘的話,心頭不由一戰。
她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她也知道,太后從來不是一個能聽得進別人勸的人。
這一點,倒是被皇后學的十成十的像。
側首看著殿中那座十二折白玉精雕細琢的,五蝠獻獸並萱草纏枝紋屏風,屏身上的一花一葉,甚至是蝙蝠的神色,無不栩栩如生,彷彿所有的富貴與順心都屬於這個千尊萬貴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