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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館半掩在花木中,三層白色別墅,前有草坪和小噴泉,置阿波羅與達芙妮雕像,車子停在主樓東側的拱廊前,梁孚生領著秋意入廳,從主樓梯上去,高大的側窗鑲嵌彩色玻璃,玫瑰花紋,外面落著雨。
他的臥房安排在二樓盡頭,收拾完行李,天色已暗,也到了晚飯的時間。
逢予和滿月放學回家,被梁孚生叫到書房,跟秋意見面。
雙生子的神情充滿好奇與警惕,盯著秋意打量。
晚上在西廳的餐廳吃飯,水晶燈如同會發光的花樹懸在頂上,璀璨生姿。
梁孚生顧著與秋意說話,詢問他的學業、過往、喜好,還有重慶的近況,語氣頗有懷念故鄉之感,共同話題彷彿幾天幾夜都說不盡。
黃梵茵備受冷落,心裡不舒服,撇撇嘴,轉頭找兩個子女聊天,用上海話。起初梁孚生並未在意,誰知他們漸漸旁若無人,聲音越來越大,好似東風非要壓倒西風似的。
梁孚生放下碗筷,面無表情望過去。
逢予首先低了頭,不敢直視父親的目光,滿月發現不對勁,亦立刻收斂。
梁孚生掃了太太一眼,向雙生子道:「學校不是提倡說國語嗎?你們兩個以後跟哥哥講話不要用方言,還有,飯桌上聲音小一點。」
黃梵茵聞言輕輕笑道:「哎喲,上海人不準講上海話,這是什麼道理呀?」
「秋意現在還聽不懂,你們這樣禮貌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週遭氛圍明顯變冷。
秋意稍微觀察下來,瞭解到父親的強勢與嚴厲,心裡很高興。因為成長過程中缺少男性長輩的教導,以前他看見別人家裡有爸爸,難免羨慕。大概每個男子都曾對父輩形象有一種想像,權威、理性、穩重、強大……莫說父母對子女有期許,子女對父母亦有。
「我從前學滬語鬧過不少笑話,」梁孚生輕描淡寫開口:「看人臉色,聽不懂,只能陪笑,其實人家當著我的面罵我呢。」他隨意問了句:「梵茵你大概忘了,岳母也早忘了吧?」
黃梵茵霎時噎住,清咳一聲,攥著湯勺的纖縴手指忽然無所知從。
梁孚生轉而告訴秋意:「後來我發現語言並不是障礙,只要擁有……一些東西,人家自然會遷就你的習慣。就像你黃阿姨跟北方來的官太太打麻將,從來都講國語的。」
眾人面色尷尬,秋意也勉強笑笑。
梁孚生若無其事,繼續詢問他的學業,秋意趁機表明自己想讀寄宿學校。
「你不住家裡嗎?」梁孚生很詫異:「為什麼?」
「一早這麼打算的,在封閉的環境裡念書更專心些,我到上海最重要的除了看望爸爸,還要考中央航校,以讀書為重。」秋意笑說:「週末再回來住吧。」
這倒不是臨時編造出來搪塞的,離開重慶前他已考慮清楚,自己這麼大的人,忽然進入一個新家庭,必定會帶去許多不便,所謂遠香近臭,保持距離才能相安無事。
「入學的事情不著急,手續慢慢辦。」梁孚生沒想到他這樣懂分寸,心中稍感慰藉:「這週末給你辦接風宴,到時家裡會來一些朋友,你跟著我見一見。」
秋意說好。
晚飯過後,黃梵茵在小客廳給兄長黃伯庸打電話,逢予和滿月一面吃甜點,一面留心聽著。
「接風宴請了哪些人?」
「記者,生意夥伴,社會名流。」
「他竟然這麼看重那個小子?不是才剛見面嗎,什麼意思呀?」
「迫不及待向外界宣告他的長子正式進入梁家,說明孚生已經對逢予不抱期望了。」
黃伯庸冷哼:「安和洋行破產他也不管,眼睜睜看著父親的心血付之東流,妹妹啊,梁孚生要是對你還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