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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這位老爺心腸多好啊!”
“您叫什麼?”
“您就問杜克莉達吧。”
“不,怎麼能這樣呢,”突然那群女人裡有一個對著杜克莉達搖搖頭,說。“我真不知道,怎麼能這樣跟人家要錢!要是我的話,我會臊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拉斯科利尼科夫好奇地望望那個說話的女人。這是個有麻子的女人,三十來歲,臉上給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上嘴唇也有點腫了。她安詳而又嚴肅地說,責備杜克莉達。
“我是在哪兒,”拉斯科利尼科夫邊往前走,邊想,“我是在哪兒看到過,一個被判處死刑的人,在臨刑前一小時說過,或者是想過,如果他必須在高高的懸崖絕壁上活著,而且是在僅能立足的那麼狹窄的一小塊地方站著,——四周卻是萬丈深淵,一片汪洋,永久的黑暗,永久的孤獨,永不停息的狂風暴雨,——而且要終生站在這塊只有一俄尺見方的地方,站一千年,永遠站在那裡,——他也寧願這樣活著,而不願馬上去死!①只要能活著,活著,活著!不管怎樣活著,——只要活著就好!……多麼正確的真理!人是卑鄙的!誰要是為此把人叫作卑鄙的東西,那麼他也是卑鄙的,”過了一會兒,他又補上一句。
①見雨果的《巴黎聖母院》。這裡不是引用原文。
他走到了另一條街上。“噢,‘水晶宮’!不久前拉祖米欣談到過‘水晶宮’。不過我到底想幹什麼?對了,看報!……
佐西莫夫說,在報上看到過……”
“有報紙嗎?”他走進一家寬敞的、甚至頗為整潔的飯店,問道,這家飯店有好幾間房間,不過相當空。有兩三個顧客在喝茶,稍遠一點兒的一間屋裡坐著一夥人,一共有四個,在喝香檳,拉斯科利尼科夫覺得,好像扎苗托夫也在他們中間。
不過,從遠處看,看不清楚。
“管他去!”他想。
“要伏特加嗎?”跑堂的問。
“給來杯茶。你再給我拿幾份報紙來,舊的,從五天前一直到今天的,都要,我給你幾個酒錢。”
“知道了。這是今天的報紙。要伏特加嗎?”
舊報紙和茶都拿來了。拉斯科利尼科夫坐下,翻著找起來:“伊茲列爾——伊茲列爾——阿茨蒂克人——阿茨蒂克人——伊茲列爾——巴爾托拉——馬西莫——阿茨蒂克人——伊茲列爾①……呸,見鬼!啊,這兒是新聞:一個女人摔下樓梯——一市民因酗酒喪生——沙區發生火災——彼得堡區發生火災——又是彼得堡區發生火災——又是彼得堡區發生火災②——伊茲列爾——伊茲列爾——伊茲列爾——伊茲列爾——馬西莫……哦,在這裡了……”
①拉斯科利尼科夫看的是報紙上的廣告。伊茲列爾是彼得堡郊外“礦泉”花園的主人,當時城裡人都喜歡去“礦家”花園散步。一八六五年有兩個侏儒到達彼得堡,一個叫馬西莫,一個叫巴爾托拉,據說他們是墨西哥一個已經絕滅的土著民族阿茨蒂克人的後裔。當時報紙上廣泛報道了這兩個侏儒到達彼得堡的訊息。
②彼得堡區與市中心區之間隔著涅瓦河。十九世紀六十年代那裡都是木頭房子,一八六五年夏季炎熱,那裡經常發生火災。
他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於是看起來了;一行行的字在他眼中跳動,然而他還是看完了所有“訊息”,並貪婪地在以後幾期報紙上尋找最新的補充報道。他翻報紙的時候,由於焦急慌亂,手在發抖。突然有人坐到他這張桌子這兒來,坐到了他的身邊。他一看,是扎苗托夫,就是那個扎苗托夫,還是那個樣子,戴著好幾個鑲寶石的戒指,掛看錶鏈,搽過油的烏黑的鬈髮梳成分頭,穿一件很考究的坎肩,常禮服卻穿舊了,襯衫也不是新的。他心情愉快,甚至是十分愉快而又溫和地微笑著。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