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5 頁)
公子清任懊惱地停住了手中的箭,瞪著湘夫人,“為什麼?”
湘夫人不答,若有所思。
迴風馬展開輕靈的羽翼,在郢都上空飛翔。季蓀倚在姍身後,一時百感交集,忽然落下淚來。
“等一等。”她說。
姍拉住了迴風。落下的地方,已是郢都城外,荒蕪而寂靜的驛道。一個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泣。
“濂寧?”姍認出了這個傻乎乎的小王子。
“母后叫我出來,”濂寧哭道,“我找不到路。”
季蓀伸出雙臂,抱起了濂寧。
“報——已經是子時!”
摩羅揮起大戩,招呼道:“跟我衝進宮去——”
火光一卷,如龍行一般的狂流,洶湧而去。青王的宮殿迅速地沉入了一片銀盔鐵甲之中。
摩羅帶著人馬闖入溫泉,看見公子清任、湘夫人、息夫人,還有死去的青王,一池的血水。
摩羅斷喝道:“湘夫人弒君,論罪當誅!”
公子清任輕聲咳了一下,淡淡道:“並非湘夫人。但——”清任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刺客卻是湘夫人放走的。”頂著縱容刺客這樣的罪名,湘夫人也不容易撇清吧。
湘夫人站了起來,靜靜地瞧著清任,“你錯了。”
清任心裡一緊。雖然此時,千軍萬馬都聽他的號令,青夔幾乎已經在他的股掌之中。但是湘夫人的聲音,仍是他最最畏懼的。他不由苦笑,是什麼使得他一生都鬥不過這個女人?
“清任,你進來的時候,王已經斷氣了。你並未看清是誰殺死了他。”湘夫人極為平靜,“我讓你放那個女子離開,是因為——真正的兇手是我。”
聽見這幾個字,公子清任幾乎窒息過去。真正的兇手是她?
他緊盯著她,沉聲道:“真的是夫人你,殺死了父王?”
湘夫人抬起頭,看見遠處如水的夜空,有幾絲淺淺的流雲飄了過去。然後,是永遠的空寂。
“是我殺了他。”
公子清任不能夠思考。她為什麼要自承弒君?為什麼?為什麼?
他根本不相信是她動的手,卻連反駁的依據都找不到。原來他竟然還是一點都不瞭解這個女子,這個他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的女子。
現在他應該說什麼?
“我理當受罰。”湘夫人依然是淡淡道。
摩羅一揮手。士兵們衝了上來,用刀劍逼住了湘夫人。
這正是他們所要的結局。然而就連這樣的結局,也是湘夫人自己安排下的。清任茫然不語。湘夫人的臉沉靜猶如天邊的殘月,而眼神異常的遙遠。
他感覺自己的胸膛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永遠地碎裂了。
“帶她回蒼梧苑,關起來。”公子清任木然道。
“不,不是你——”沉默多年的息夫人,忽然喊了一聲。她覺得那聲音不像是從自己的喉中發出來的,然而她畢竟喊了出來。她覺得還有話要說。武襄沒有說完,湘夫人也沒有說完,不能就這樣算了。
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躲在廊柱後面的息夫人第一次發出了聲音,甚至連同公子清任,也不曾看他的生母一眼。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湘夫人,在士兵們的簇擁下,從容地走出了晴嵐閣,薄薄的白色裙裾拖在殷紅的地毯上。
天色微明的時候,公子清任從蒼梧苑的後門出來,臉上還殘留著的淚痕。他想起湘夫人竟是那樣的決絕。無論他怎樣哀求,怎樣哭泣,她始終一口咬定殺死青王的兇手是她自己。
其實公子清任當然知道,真正的刺客已經離開,甚至他也不關心父王的死。在湘夫人走出晴嵐閣的那一刻,他忽然強烈地感到,他是那麼的需要湘夫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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