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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真正維繫紅鳥王國的秩序已不是所謂的公民大會,也不是什麼法典綱常,反倒是他們那種奇特的婚姻制度顯出了它持久的生命力,一女拴十男,十男抱一團,各立門戶,各行其是,延續著這個小國寡民得過且過……面對此情此景,獨眼龍不無憂慮地說,看來,還得適當想些新的辦法……羊副官卻說,現在的這狀態正好,這就叫做&ot;無為而治&ot;,古來的許多人君想達到這種境界都達不到,咱們達到了,不為之竊喜,還妄想什麼?……花奴卻始終冷顏無語,好像她胸中真有一個什麼宏謀大獻,要等到那關鍵時刻一朝迸發;又好像她滿腹空空什麼也沒有,只是在故作高深莫測。
終於,危機就出現了。
這年大旱,一夏無雨。灼熱的火浪滾滾蔓延,滿灘的莊稼一片焦枯。坎兒井徹底斷水,九眼井海子死魚拍岸。小麥青秕無實,豆子有莢無粒,穀子則乾脆沒有揚穗;其他的沙柴沙蒿蓬梭梭等野生植物,也一片枯萎,形同秋草。羊、花、獨三人被迫發出了搶險救災的呼聲,可如今的人心已根本不像過去那麼齊了,雖然還在行動,效率卻大不如從前。畜牧隊的人只是趕上馬群駝群向著更遠的地方找一些水草;百工部的人則以職分不同,各守本業,不肯出力;只有農事隊的人還勉力扛起銑钁鍬耙,去做了些開渠引流的事情……
但如此搶險救災,自然是自欺欺人。
勉強熬到夏末秋初,又發生一場罕見的鼠患。野駝灘的老鼠,本來都是野鼠,這時候不知怎的,忽然也出現了成群成群的家鼠,從糧倉中、帳篷中、巖縫裡、荒草下,蜂擁而出,鋪成一片,和沙鼠、跳鼠、長耳鼠、兔尾鼠共同匯聚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老鼠大軍,洪水般湧向阡陌田野,利牙如鋸,&ot;咯吱咯吱&ot;晝夜一片響,本來就弱不禁風的豆稈麥秸,竟如割穀子一般紛紛倒下……可憐可嘆的人群,終於驚駭了,惶恐了,亂紛紛抄起釘耙、榔頭、木叉,展開了一場同仇敵愾的滅鼠運動……
驚人的怪事一樁連一樁,那些各種各樣的老鼠,遠處望去,個個賊眉鼠眼,活靈活現,確實是老鼠;但當釘耙齊下,將其打死於地之後,卻又忽然間變成一塊一塊的土疙瘩,不見了頭,不見尾,沒有了爪子沒有了毛,活生生變成了一團泥物。
有人張口結舌,有人目瞪口呆,有個別疑心重的人,抓起一塊,將其掰開,卻見土疙瘩里居然包藏著一團死血,黑裡透紅,肉絲如繭,儼然鼠之五臟六腑。一聲尖叫,失手丟開,就滿灘裡撒起了羊角風……
三
如此駭人的災異迭變,終於將王國人心徹底搞亂。
鼠患過後,旱災已無救。失魂落魄的人們又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平靜,恍若河水倒流,重新恢復到了十多年前的那種麻木狀態。
但與十多年前的那種麻木狀態不同的是,他們現在只是發呆,並不心慌,雖然是年顆粒無收,但倉囤中還有一定餘糧,暫時還不怕餓死。究其實,他們現在的這種麻木其實是對下一輪前途的下一輪迷惘……
漸漸地,似乎就有了答案。
舉國上下,又出現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返祖現象:女人們開始亂串門子,亂說閒話;男人們又窮極無聊,亂生是非。女人們的說閒話,按常規講,不外乎張家的貓兒咬了李家的狗之類,最嚴重的也莫過於男女之間的桃色新聞。但在這個地方的這個時候,桃色已根本不成其為新聞,新聞也早已不染桃色。於是她們就反其道而行之,這女子說,你長得真美啊!那女子又說,你她媽才長得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