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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同志們!同志們!&rdo;他聲音嘶啞地說,別人也為他的喉嚨感到難受。&l;不要再提這種喪氣的事情!我們豈不已經被自己的病折磨得夠沮喪的了!喂,您這位同志!&rdo;他從通道里走過去,幾乎像祈求似地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放在喉頭上),面對著高高坐在窗臺上的、頭髮蓬亂的科斯托格洛托夫,有如面對著神明。&ldo;關於燁樹菌的事,您講得很有意思。請您繼續往下講,請!&rdo;
&ldo;講吧,奧列格,講白燁蘑菇!你開頭講什麼來看?&rdo;西市加托夫問道。
就連面板呈古銅色的倪老頭也艱難地轉動著舌頭,吐字不清地提出了同樣的要求。他的舌頭一部分已在先前的治療過程中脫落了,其餘的部分此時依然腫脹。
別的人也要求他講。
科斯托格洛托夫產生了一種無以名狀的輕鬆感。多少年來他在自由人面前一直習慣於默不作聲,手搭在背後,腦袋低著,這使他像先天性佝僂那樣成了他的天生特徵,甚至經過一年的流放生活也沒完全改過來。即使是今天,在這個醫療中心的小徑上散步時,他的手也是搭在背後,覺得這樣更為自然輕鬆。多少年來,自由人都被禁止與他這樣的人平等交談,甚至不能把他們當作人來認真商量事情,而更為心酸的是,不得同他握手或接他遞來的信,可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這些虔誠的自由人,正等待他這個無拘無束坐在窗臺上的人賜給他們以希望的支柱。從自己這方面來說,奧列格也注意到,此刻他也不像習慣的那樣把自己同他們對立起來,而是在共同的不幸中把自己同他們聯絡在一起。
他尤其不習慣在許多人面前發表講話,正像不習慣出席各種各樣的會議和參加群眾集會一樣。此刻卻要他成為演說家,科斯托格洛托夫感到難以想像,彷彿置身於可笑的夢中似的。然而,正像溜冰一樣,起跑之後就很難停住,只能任其飛也似地滑下去,他正是如此,順著自己未曾料到。但看來必然會痊癒的良好趨勢,繼續順水推舟。
&ldo;朋友們!這是一件罕見的事情。是一個前來複查的病人講給我聽的,當時我還正在等這裡的床位。我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寄去了一張明信片,回信地址寫的是醫院。瞧,今天竟然收到了回信!過了12天,回信就未了。醫生馬斯連尼科夫還為覆信晚了而向我表示歉意,原來,因為他平均每天要寫10封回信。而每一封要把事情寫明白的信,少於半個小時是寫不完的。這樣,單為寫信就得花去5個小時!而且這是沒有任何報酬的!&rdo;
&ldo;相反,每天還得花4個盧布,用在買郵票上,&rdo;焦姆卡插了一句。
&ldo;是啊。一天花掉4個盧布,一個月就是120盧布!這不是他的義務,也不是他的職責,這只不過是他情願做的好事罷了。要麼,這該怎麼說呢?&rdo;科斯托格洛托夫轉向魯薩諾夫。&ldo;是人道精神,對嗎?&rdo;
但是帕維爾&iddot;尼古拉耶維奇正在讀報紙上一篇預算報告的末尾,裝做沒有聽見。
&ldo;他沒有任何部下,既沒有助手,也沒有秘書。這一切都是他利用業餘時間做的。為此他也沒得到什麼榮譽!要知道,對我們病人來說,醫生好比擺渡人:用著的時候才找他,過後也就被忘了。他把人家的病治好,人家反倒把他的信扔掉。他在信的末尾抱怨說,有些病人不再跟他通訊了,殊不知通訊會對他們有好處。他們不把服用的劑量和效果寫信告訴他。他還請求我,讓我按時給他寫回信!我們可真應該向他深深地鞠躬!&rdo;
&ldo;不過,你還是順著次序講,奧列格!&rdo;西布加托夫請求說,面帶著希望的淡淡微笑。
他是多麼渴望把病治好啊(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