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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了太多的苦難,也經受了太多的折磨。保安隊和稅務所輪番審訊讓他心力俱疲,身心俱焚,幾乎不能苟活於人世。多虧老囚犯照顧,他從死亡的邊沿上回到了現實,回到了痛苦和災難深重的冬天,看著一具具屍體從眼前抬走,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消失。他曾經害怕,曾經擔心,曾經痛苦,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發生在身邊的一切。父親活著離開了,他的心也安穩了,用不著為父親的生死擔憂了。
生與死其實都很簡單。白天活的好好的人,晚上出去就不再回來;白天躺在麥草堆裡呻吟的人,夜晚會被人抬著出去。人活著其實就是一口氣:有一口氣,人就活著;沒有了一口氣,人就會死亡。不是嗎?如果沒有老囚犯救助,張拴龍就沒有了一口氣,也就沒有了生命。而有了一口氣,卻要忍受人世間的苦難,經受人世間的磨難。張拴龍看輕了性命,看輕了死亡。
像老囚犯說的一樣,父親被鄉親們救回去以後,張拴龍的好日子結束了。保安隊和稅務所又開始提審他,問他很多不熟悉的問題。他不明白問話的目的,不知道問話的意思,莫名其妙地看著提審他的氣急敗壞、興奮異常、滿不在乎的公家人,遭受公家人的侮辱、欺負和毆打,忍受心靈和肉體的折磨。他聽從老囚犯的勸告,公家人問什麼,他回答什麼,不再反駁,不再硬頂,公家人也不再打他,不再往他的衣服裡灌冷水,不再用木棍擊打他的身軀。他們彼此安靜地坐在對方面前,例行公事地回答著一些彼此都不明白的問題。公家人重複著同樣的問題,張拴龍從頭到尾重複同樣的答案。公家人越來越沒有耐心。張拴龍在翻來覆去的問話中失去了判斷力和辨別力,機械地承認自己的錯誤,說自己有不良的行為,傷害了公務人員,抗拒納糧納稅,有反動言論。公家人掌握了需要的口供以後,判定張拴龍抗糧抗稅、傷害公務人員、暴力抗稅和有謀反嫌疑。
縣長出面搭救張全有,打亂了崔長生的計劃,讓他氣急敗壞。他覺得張家莊的氣焰太囂張,竟然用縣長來壓他。再三思慮,他決定把張全有和他的兄弟、侄子放回去,讓保安團長在縣長面前好說話。他耳聞過保安團長與縣長的交情,不願意趟官老爺之間的混水,同時又不願意放棄到手的機會。他對鄉公所長說:“可以把張全有放回去,但他的兒子不能放。”“這恐怕不好向上面交代?”鄉公所所長有所顧及,覺得縣長面子上不好看。崔長生看了看鄉公所長,毋庸置疑地說:“沒有啥不好交代?張家莊既然有本事找縣長,就讓他們再去想辦法就是了。”“上面追查下來咋辦?”鄉公所長不情願地說。他既不能得罪上司,也不能弄僵與保安隊長的關係。“有啥事情我擔著。你不用怕。”崔長生毫不退讓。鄉公所長想了想說:“就把其他人先放了吧。”
崔長生命令手下放走張全有,找李世堂商量處理張拴龍辦法。“不能把他們便宜了。絕不能放人。”李世堂聽說要放張全有,馬上跳了起來,“不能便宜了這些王八蛋,要讓他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上面讓放,不放不行啊!”崔長生不緊不慢地說。“不能光聽上面的啊。我這就去找所長。不能便宜了這些王八蛋。”李世堂很生氣。“算了,算了。人都放了。找他還有啥用?”崔長生坐在火爐旁邊,玩弄著李世堂的水菸袋。“這不是欺負人嗎?”李世堂邊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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