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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兒好意思啊……咱倆,不一樣。你不用對我這麼……好。」張釗在校褲上蹭了把髒手,像個沒吃過糖的窮孩子。別說,演什麼還都挺像的。
不止是糖,他還想要騙別的,可要什麼張釗自己都不知道。
蘇曉原上當了,心裡濕漉漉地難受一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倆是同桌,你給我吃烤冷麵,我給你吃大蝦酥,這不是……」他也是很少和別人這麼親熱,也就是季重陽了,「……挺好的嘛,咱倆一樣,你拿著啊。」
張釗這才伸手,常年跑圈兒,手背明顯有黑白的色差。大手捉了小手裡的糖,猝不及防地往褲兜裡藏。
「也就你看得起我。」這句話說得不太假。
體特生是個很特殊的群體,早讀能不參加,下午少兩節課去訓練,體育課單獨拎出來。晚自習的時候,別人都在奮筆疾書,他們在訓練場上累成了狗。隔三差五這人就沒了,必須要去打比賽,有了成績學校才會重視體育這一塊兒。
也有那種特別牛逼的學霸身兼二級運動員的,不少,但張釗他們明顯不是。他們只是一幫熱愛體育、在體育上謀出路的孩子。好學生覺得體育生很狂,聊不到一起去,老師更不喜歡。
只有在體育裡摸爬滾打的兄弟們肯搭把手,好學生都是拿鼻孔看他們。所以張釗不喜歡尖子生,別鬧了,你們拼文化課,我們拼身體素質,誰看不起誰啊。
也許就是這幾分真情實感在,張釗說話的樣子有了一種破敗的頹廢感。從沒接觸過差生的蘇曉原被他糊弄懵了,結果就是……
又拿出了一塊大蝦酥。
「給,拿著。」這回他整個人貼過來給。
「幹嘛啊?」其實張釗根本不敢吃零食。
「我看得起你,你也別看不起自己,糖我還有呢,管你夠。」蘇曉原生出些無力的難受,這麼個高個兒,連一塊兒糖都不拿,可真塞給他,他當寶貝似的揣兜兒裡,「你愛吃這個?」
愛吃嗎?張釗真的愛吃,這麼個桀驁不馴的靈魂愛吃零食,也真是很沒臉。「愛吃啊,可我媽從小就管著我吃這些,從來不給我買。」
「啊,不給買啊?」蘇曉原頭一回上課說這麼多話,老師也不管,他很天真地問,「……你家,為什麼不給買啊?」
眼神裡十成十的擔憂,張釗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是以為自己家裡條件不行。伴隨著這種擔憂,他好像又看見肥皂泡兒了,從蘇曉原的頭頂噗一個噗一個地冒,扭動著,朝他臉上粘啊。
「我一個男的,老吃零食像什麼話啊,我爸偷著買,都讓我媽給扔出去。」已經裝成卑微末等生了,家裡沒錢這個戲份張釗就不裝了,主要是也裝不下去。他動動手指,糖紙在指間嘩啦嘩啦得響。
「我媽那人特別煩,煩得要命,什麼都管著……」
蘇曉原上課從不吃東西,可這個慣例打破,他想吃一口甜,壓一壓嘴裡的洋蔥味兒。「你別這麼說家裡人,你也吃啊,大蝦酥好吃。」
「我……你給我的,我捨不得吃。除了我爸,也就你給我糖了,我留著慢慢吃。」張釗隨便找了個理由。體育生的自制力就是尊嚴,吃一顆糖下樓跑5圈兒的記憶還沒忘。
蘇曉原含著一塊糖,吐字不太清楚,表情卻生動:「那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吃完了我……你幹嘛!」
「你老一驚一乍地幹嘛啊,小姑娘似的。」張釗從他嘴邊摘了一片玻璃糖紙,是裹大蝦酥的糖衣,擱別人身上像蜻蜓翅膀,擱蘇曉原嘴邊,讓他想起夏訓時候見過的一種小飛蟲。
豆娘,顏色很漂亮,身子特別特別纖細,翅膀也是細細的一小條,輕輕地飛,輕輕地落。
「你這樣兒,像個流氓。」蘇曉原抿了一下嘴,「我要聽講,咱倆快做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