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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騙不了我!」他笑了起來,「必不是桂花頭油。」
釦子扣好了,她抬眼看著他,正待開口,傅安突然進來,一見傅九思就催道:「快點兒吧我的爺,外頭差人來催了兩次了。」轉眼看見那丫鬟,「這兒沒你什麼事了,出去吧。」
那丫鬟行了個禮便退出去了,人走後傅九思方才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對傅安道:「打聽清楚是哪個房裡的,以後別讓她來了。」
「是。」傅安應了,站在一旁等他。
誰成想這人好不容易將自己拾掇乾淨了,臨走居然一屁股坐在貴妃榻上,順手撈了檯燈下的書看了起來。
「哎喲我的爺……」傅安泫然欲泣,傅家上下都知道今兒這頓飯請的是哪尊活閻王,也都知道傅君守為什麼提前一個禮拜就敲定了選單,甚至專門為此訂了一套凱福飯店的佛跳牆。
可他是誰?
人人都知道他傅安是傅九思門下走狗一條,闖禍時是「同夥」,打架時是「幫兇」,端的是惡主身旁的刁僕。
先不說這口鍋有多黑多大,就算再刁,他也不敢去碰那槍桿子啊!
陸司令不敢崩了他家九爺,還不敢崩了他麼?
於是,他覺得自己渴望傅九思藉此機會與之冰釋前嫌的心情絕不比傅君守這個當哥的少半分。
「你去跟大哥說,年少者當以學業為重,我這會兒要念書,飯就不陪著吃了。」
傅九思仰躺在貴妃椅上,書還沒捂熱,已經被扣在胸口,自個兒轉而閉目養神起來了。
傅安哆嗦著指他:「你……你……你這是存心跟我過不去——看書?哪兒有人閉著眼看書的?!」
傅九思吐出倆字兒:「默書。」
傅安白眼一翻差點兒撅過去,他恨不得把眼前這人扛起來扔去那飯局上,好在還沒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他打不過傅九思。
最終,他恍恍惚惚地飄了出去,活似陸司令槍下亡魂一枚。
傅安走後,傅九思睜開了眼睛,他捧著書讀了兩章後覺得有點兒困,便靠著刺繡洋緞枕睡了過去。
傅九思是被煙花聲吵醒的。
下午那會兒陽光正好,房間裡便沒拉窗簾,他剛從夢中醒來,就跌進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夜。
這一覺睡得渾身舒爽,以至於醒來後每一個細胞分子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
他放了一隻裝滿葵花籽的小絹袋在金鳥籠裡,溜溜噠噠地出了門。
走到花庭,把那金絲雀從籠子裡放了出來,說來也奇,那鳥兒竟也不飛走,而是安安靜靜地立在他肩頭。
他就這樣一路磕葵花籽,時不時銜一顆餵鳥。
鳥兒得了吃食,興奮地鳴了兩聲,在他臉頰側蹭了蹭,隨後鵝黃色的翅膀一振,飛入了頭頂層層疊疊的藤蔓月季中。
他喚了一聲,對方從花間探出頭來,卻不聽他的,在近處盤旋了兩圈後便往月季牆後去了。
他快步跟上去,剛轉過那個彎,便撞見了一個人。
對方身著馬甲長褲,夜色裡眉目不清,只能看見唇間的火星和腹側一縷冷光。
他忽然想起什麼,都快走過了又轉身湊上前去:「這位兄臺,借個火。」
對方沒說話,倒是爽快地摸出了火柴盒擦燃一根火柴,傅九思咬著菸嘴靠近,點燃的菸絲冒出一陣輕煙,同對方的糾纏在一起。
「謝了。」
倆人就站在月季牆下抽菸,也不說話。
傅九思的心情簡直美妙得不行,跑馬、咖啡、泡澡、睡覺,肩上還有可人疼的小鳥,肺裡充斥著令人著迷的尼古丁,想抽菸的時候有人遞火,不想說話的時候對方沉默。
他幾乎飄飄然起來——世上哪兒還有這麼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