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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琇被大仇得報的巨大悲喜衝擊得淚雨滂沱之時,康嫂看到了。等梁琇終於恢復了平靜,康嫂進了屋,她先把一碗吃食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窗邊輕輕拍了拍梁琇的肩,指了指床鋪,把兩隻手合在一起,貼在耳邊,閉上眼睛,順著胸口的方向,做了兩下撫平的動作,之後笑了。
梁琇看懂了——難過之後睡一覺,醒來後,心情就好了。
原來康嫂不會說話。
康嫂走之前,摸了摸桌上的那隻碗,裡面是冒著熱氣的紅棗湯,指了指梁琇,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仰頭做喝水狀。
梁琇終於笑了,「好,謝謝你。」
梁琇不須要睡一覺才能平復心情,其實剛才不加節制的宣洩,對她來說,已是這幾年少有的奢侈了。
她得趕快考慮今後怎麼辦。
她為了報殺父之仇,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為了不連累別人,甚至連安華物資供應社英文打字員的工作,都辭去了。現在雖然大仇得報,但供應社以後也回不去了。這段時間她在外面避禍,肯定會有新人接替她,這樣的肥差根本不會空缺多久。
她也不會加入慕雲中的組織,當初這個燕京大學的學長在供應社門口偶遇她時,一開始還熱絡地請她吃飯。梁琇以為他鄉遇故人,著實高興了很久。
結果第二次再約她時,慕雲中就清楚地提了要求:幫他完成一個任務。
梁琇用湯勺攪著紅棗湯,舀出碗裡的棗,丟進去,之後再舀起來,又丟進去。
「你只管把到時候送到你手上的一杯紅酒,要麼端給他喝掉,要麼趁機灑到他身上。之前和之後的事,都由我們來安排。你要爭取十二點前動手,趕在公董局的貝德奇開始講話之前。之後就迅速撤離,有人接應。」
「你們的人為什麼不去,不就一杯酒的事?」本來冷眼端坐的梁琇,向後倚在了靠背上。
「我手底下都是男人,」慕雲中攪著眼前的咖啡,「以你的姿容,好往泰豐和安排,況且他向來是『寡人有疾』「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語出《孟子·梁惠王下》。,看到你這張臉,會失掉警惕。」
原來如此。
他接著道:「而且,你比任何人都更想要他命。」
梁琇牽了一下嘴角。呵,恐怕在她本以為的「偶遇」之前,已經不知被打了多久的主意。
不過對梁琇而言,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也算各取所需了,成交。
所以那天,梁琇就成了「李翠蘿」,這個名字背後,是一整套完整嶄新的身份說辭。
她化完淡淡的妝,看著鏡中的自己,想了想,又塗上了熾烈的紅唇,剛燙的時髦長發被她抖得蓬鬆,雖然穿著酒保的衣服,但是散發的女人魅惑,卻讓任獨清那個老色鬼,一眼就失了謹慎。
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古以來都明白,但真能抵擋得住的,又有幾個?
進飯店的關節,之前已經被打通,準備酒水之類的事,早已有人安排好。她只管施施然將其端到任獨清身邊,見他只顧和人聊天,並無拿起酒杯的意思,於是就被人「不小心」碰到,酒便「不長眼」地灑在了長袍的前襟。
任獨清剛想發怒,一看到這麼張明艷的臉,驚慌失措,泫然欲泣,登時怒氣就下了一半。
好巧不巧,長袍還是淺色的,袍襟上的紅酒印太過明顯,這影響後面的宴會安排可怎麼行,這樣的形象見了報哪像話?任獨清就被眾人拱衛著,去換衣服了。
恐怕老色鬼解衣釦的時候,都還在惦念著那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
這之後的事,就全交給了其他的行動人員。
梁琇只管躲進廁所,換上被事先藏好的另一身衣服,紮起頭髮戴上帽子,再抹去讓她噁心的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