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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靜說：&ldo;我去做飯吧，總不能餓著你們。&rdo;她在內心深處已經瞭然，那令自己無限陶醉的家常感覺，總共持續不到十二個時辰，就將永遠地逝去了。

崔淼叮囑道：&ldo;記得先灑上水，把最上面的一層灰鏟掉，然後再添新火，就不會有毒煙殘留了。&rdo;

裴玄靜並不起身。

&ldo;靜娘?還有什麼事嗎?&rdo;她聽出他話語中隱約的怯意，太罕見了。

裴玄靜問：&ldo;崔郎對這種毒香很熟悉嗎?此前也碰到過嗎?&rdo;

&ldo;所謂毒香，無非是在香料中摻雜了致人迷幻乃至窒息昏厥的藥物粉末。這類藥粉大多產自西域諸國，我以前行醫時瞭解過一些。&rdo;

&ldo;碰到過嗎?&rdo;裴玄靜不依不饒地追問。

崔淼把心一橫，扭頭道：&ldo;我不記得了。&rdo;

&ldo;我倒是記得遇到過一次相似的‐‐就在我們初遇的那天夜晚。&rdo;

&ldo;你是指賈昌老丈的屋子裡?&rdo;

&ldo;對，那間屋子裡也有一股怪香，比今天這種香味要淡，我想可能是消散掉一部分的原因，也可能原先放的劑量就沒這麼大。&rdo;

&ldo;但是賈昌老丈死了。&rdo;

裴玄靜說：&ldo;賈老丈畢竟是年近百歲的老人家了，再輕的劑量只怕也承擔不起，所以才會在毒香引起的幻覺中猝亡了。&rdo;

崔淼冷冰冰地評價道：&ldo;有道理。&rdo;彷彿全然置身於事外。

裴玄靜不放過他，接著又問：&ldo;崔郎中，那夜你也在場，你是怎麼認為的?&rdo;

&ldo;我說過了，毒香的主要成分是來自西域的致幻藥草，萬變不離其宗，所以你硬要說是同一種，我也不能反駁你。&rdo;

&ldo;致幻?&rdo;裴玄靜苦澀地說，&ldo;難怪那夜我把你當成了長吉……今天，自虛又把你當成了哥哥……&rdo;

&ldo;靜娘!&rdo;崔淼厲聲打斷她。裴玄靜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洩露的痛楚，下一刻又被掩飾得乾乾淨淨，了無痕跡。她情不自禁地想，也許這一切真的都是幻覺，是從春明門外的那夜開始就連綿至今的一場大夢。

崔淼回復了平和的語氣，說：&ldo;我在伙房看見有新鮮的百合果，正適合解毒的，請靜娘去煮點百合果水來，可以給自虛喝了試試。&rdo;

&ldo;好。&rdo;裴玄靜去了伙房。

百合果水給李彌灌下去，也沒見什麼動靜。誰都沒有胃口，所以裴玄靜新煮的粥幾乎原封不動地剩在鍋裡。

似乎再沒什麼可說可做的，他們便各自沉默著。日上三竿，外面的世界早已熱鬧起來，這個家卻寂然深鎖在幽谷之中。

崔淼突然叫起來：&ldo;自虛!自虛!&rdo;

裴玄靜從神思恍惚中猛醒過來，撲到榻前問：&ldo;自虛怎麼了?&rdo;

&ldo;不知道，怎麼就發起高燒來了?&rdo;崔淼也很緊張，&ldo;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難道是毒物侵入五臟?那可就太糟了，會危及性命的啊!&rdo;

裴玄靜驚呆了。

2

裴度在遇刺重傷的一個月後，重新走進了大明宮。

按照御醫的說法，他還應該再休養一段時間，但是帝國新任的宰相早就躺不住了。野心和責任感都能激發出人的潛能，在政治領域中，這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