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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盡夏初, 天氣一點點的熱了起來, 牆外的槐樹也已枝繁葉茂, 遮出滿地的蔭涼。朱逸之早已以淮陽王的連襟自居, 最近被人在公事上稍加刁難, 又沒能耐反擊回去,哪裡忍受得住?這會兒壓著燥火賠笑進來,就是想請鍾玉嬙與她一道去王府,婉轉陳情後借玉嫵的手稍加彈壓——畢竟是瑣碎小事,他還不敢去打攪周曜。
見鍾玉嬙從信封裡取出紙箋,上頭清晰分明地寫著和離書時,他著實愣了許久。
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漸漸漲紅。
「這是何意?」他懷揣最後一絲僥倖,不願往最壞處想。
鍾玉嬙抬眉,只說了三個字。
「觀后街。」
這個名字於朱逸之而言,實如晴天霹靂——那是他如今養著外室的地方。為免露出馬腳,自打周曜回來之後,他只偷偷去看過外室和孩子兩次,其餘時候都是託了摯友幫忙安排,生怕此事被鍾家得知,鬧到無可挽回。他甚至已哄得外室死心塌地,只消每月多送些銀錢,安穩養著她們母子,往後便可另做打算。
可鍾玉嬙怎會知道的?
或者說,這只是她的懷疑試探?
朱逸之拿不準,竭力鎮定地笑問,「這是哪裡?」
「去年冬天我就見過她了,在花枝巷。」鍾玉嬙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想起那個懷孕的女子時,心裡竟已沒了波瀾。她懶得虛與委蛇,徑直道:「推算時日,她也快生了吧。從前的事,我已懶得細說了,在這兒多留半年,不過是為今日的清算。朱逸之——」
她站起身,有些嫌惡般往後避開兩步,抬手指向許久沒讓他踏足的寢居,「當初的聘禮我都已清點過,半分不少,都會留在這裡。你誆騙我那麼久,將我們鍾家當傻子來看,今日的這處境就當是回禮。從此之後,咱們就兩不相欠。和離書我放在這裡,你若想通了,明日到我孃家招呼一聲,咱們一道去府衙把事情辦妥。」
說罷,接了丫鬟遞來的披風罩在身上。
朱逸之原是賠笑而來,碰上這般態度,臉色幾乎青白交加。
積壓許久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他大約明白了鍾玉嬙這半年來的心思,亦隱約明白了最近被刁難的緣由。倉促之間,他來不及細想種種曲折,只一把將那和離書揉成紙團,有些惱羞成怒地道:「陸家的事,是你在背後指使?」
「事情是你做的。」
鍾玉嬙瞧著他那態度,簡直覺得好笑,「所有的事,都沒人逼你。是你自己背叛我在先,是你自己貪心不足,拜高踩低。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該想到有被人知曉的那天。和離書你既揉了,回頭自己另寫一份吧。玉嫵應該快到府外了,你若不想鬧得難堪,最好按我說的做。」
「等過了官府的文書,我會派人來收東西,往後與你再無瓜葛。」
極平靜的聲音,分明是深思熟慮。
朱逸之縱是再氣惱,到底不敢跟淮陽王府,加之自知養外室的事上十分理虧,聽聞玉嫵親自來府外接姐姐,哪還敢多說?
只能眼睜睜看著鍾玉嬙帶了貼身的僕婦丫鬟離開,不露半點留戀。
翌日,頂著熬了整夜的烏眼圈去了趟鍾家,試圖以女兒家再嫁不便、他會改過自新為由,求岳父母勸鍾玉嬙迴心轉意。
等待他的是鍾固言的一通臭罵。
若不是鍾夫人攔著,險些抄起椅子狠狠揍他一頓。
朱逸之自討沒趣,離開時灰頭土臉,又迎面碰上狄慎親自來催,少不得乖乖去衙署將和離之事過定。
相較之下,鍾玉嬙經了數月冷眼旁觀,如今既徹頭徹尾地看清朱家母子的嘴臉,離開時便只剩坦然與輕鬆。趁著近來郊外風光甚好,還興致勃勃地裁剪了幾套裙衫,在鍾夫人和玉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