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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吃總有用吧。
漏不中補喲!我說。
笑。把東西換一邊手。那換過手來的是一把油菜,搖著黃|色的花。
電梯門開了,一群人進來,嘈雜了起來。
我簡直恨她!
她在殺鰻魚。那鰻魚裝在一個不鏽鋼鍋裡,她用酒醉鰻魚,一手拿紅酒瓶,一手執鍋蓋,緊張地。酒一倒,立刻蓋鍋蓋。幾顆酒星濺到她臉上。她抹了抹。鍋蓋在震盪。似乎平靜了。她仍然不放心,在上面加壓了砧板。他們用的是很厚的木砧板,大廚用的那種。她開始整理東西,東西撒了滿檯面。突然,鍋蓋一跳,鰻魚鑽了出來。她驚叫。想用手擋,可那鰻魚已經衝了出來。很快就衝到了地上。她叫喊著,去抓。他從廳上趕了進來。他堵前,她截後。可是它卻遊向側面。他們就連忙去抓。它遊這邊,他們就抓這邊,遊那邊,就到那邊。它速度緩慢,簡直有點慢條斯理。緩慢而從容,有力。也許正因緩慢才從容,才有力,一副全不在乎毫不畏懼的樣子。有時候它還抬了抬頭,挑釁地望了望他們。她就又大叫了起來。那毋寧是在玩笑。她笑著,驚叫著,跳著,好像那鰻魚鑽到了她心頭,她是因為癢才叫。俄爾又做出極度恐懼的樣子,撲向他,抓住他,躲在他後面。她簡直像個騷貨!
有一天,她買了一口砂鍋。
有一天,她提的東西中隱約有幾樣中藥,其中幾樣我認出來了:肉蓯蓉、五味子、蛇床子、枸子仁。她還是在給他補。
一個黃昏,我聽到樓上有人叫:王老師!原來她姓王。叫的是女聲。她們在房間裡嘰嘰咕咕什麼,神神秘秘的。出來時,那女聲說了句:王老師,不要洗,記住了,千萬不要拿去洗,就這樣放進去!
那指的是什麼?
我又爬進那房間。她仍然在廚房。廚臺上放著一些中藥,還有砂鍋。她把一個紫色扁圓的東西放進砂鍋裡。好像那東西還挺黏乎,放進去後她用水狠狠衝了手。然後放中藥,加水。武火煮。然後再文火。她做得非常認真,像在行什麼宗教儀式。她始終守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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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像出了什麼岔子。她慌忙去端砂鍋,手被燙了一下。她又抓了抹布再次伸手過去。砂鍋裡的東西被倒在了別的器皿內。似乎是砂鍋爆裂了。她瞅著它的底。她丟下砂鍋就往外跑。我連忙也奔下樓去。我從樓裡出來瞧見她的身影閃進一家食雜店。她是去買砂鍋。可她馬上又退了出來。又進一家,又退出。已經九點了,店紛紛開始打烊。她跑到街上去,攔住了一輛人力三輪車。我們門口總是停著許多人力三輪。她要坐車去買砂鍋,連夜地。就為了這砂鍋。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砂鍋。我在藥業浸淫這麼久,我也老教人用砂鍋,其實為什麼非用砂鍋,毋寧是一個儀式。她的樣子簡直神經兮兮。我也攔住一輛。跟緊前面那輛!我說。車伕意味深長笑了笑。我知道他笑什麼。想什麼了!我說,她自殺了,你負得了責!
我不知為什麼會說她自殺。
車伕認真了,緊踩起來,我瞧見他衣服下隆起的背肌,汗淌了下來。也不知走了多遠,前面的車終於停下來。她很快衝下來。是一家日雜店,在高高的階梯的上面,可那門已經關了。她衝上階梯,在門上拍打了起來。簡直不像她從來的樣子,她簡直像個潑婦。裡面終於響起了一個聲音,很厭煩的。幹什麼!
給我砂鍋!她說。果然是。
半夜三更要什麼砂鍋!
我要熬藥!她說。
門裂開一條縫。一道光射了出來。神經病!裡面罵。
謝謝,謝謝啊!她說。
熬什麼藥這麼急!裡面說。
補藥。她說。
補藥?裡面叫。我以為對方會火起來,不料卻問道:什麼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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