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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的感覺在他胸中擴大。
她一語不發的坐進了車子,有股無所謂的,散漫的,迷惘的神情。懷裡還緊抱著那迭卷宗,就好像一個寒冷的人緊抱著熱水袋一般。他悄眼看她,從她手中取下了那迭稿件,放到後座去,她被動的讓他拿走了手裡的東西,雙手就軟軟的垂在裙褶裡了。她穿著件淺灰色的套頭毛衣,深灰色的裙子……不再像個男孩子了,只是一抹灰色的、蒼涼的影子。
他發動了車子,熄滅了菸蒂。
“我請你去大陸餐廳吃牛排。”他說。
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中午吃了什麼?”他問。
她蹙蹙眉,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你中午根本沒吃飯吧?”他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帶著責備的意味。
她仍然不說話。“喂!”他忽然惱怒了,轉頭盯了她一眼,他大聲說:“你還算個灑脫不羈的人嗎?你還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你還算是堅強自負的嗎?你怎麼如此無用?一點點打擊就可以把你弄成這副怪樣子?別讓我輕視你,宛露,別讓我罵你,宛露!你的出身與今天的你有什麼關係?二十年前你無知無識,和一隻小貓小狗沒什麼分別,今天的你,是個可愛的、優秀的、聰明的、快樂的女孩子!你犯得著為二十年前的事去傷心難過嗎?你應該為今天的你驕傲自負才對!”
“你都知道了?”她低聲問。
“知道你的出身嗎?我一直就知道!從你抱進段家就知道!不止我知道,爸爸知道,媽媽知道,我們全家都知道!但是,二十年來,我們輕視過你沒有?在乎過這事沒有?我們一樣愛你疼你憐你寵你!沒料到,你自己倒會為這事想不開!”
她閉緊了嘴,臉上有一份深思的表情。
車子開到了大陸餐廳。他帶她走上了樓,坐定了,她仍然呆望著桌上的燭杯出神。友嵐不理她,招來了侍者,他為自己叫了一客紐約牛排,然後問她:
“你吃什麼?”“隨便。”友嵐轉頭對侍者:“給這位小姐一客‘隨便’,不過,在隨便裡,多加點配料,我想,加客菲力牛排吧!另外,先給這位小姐一杯‘PinkLady’,給我一杯加冰塊的白蘭地。”
侍者含笑而去,宛露抬起眼睛來。
“我不會喝酒。”“任何事都從不會變成會的。”友嵐盯著她。“你不會悲哀,現在你會悲哀,你不會煩惱,現在你會煩惱,你不會多愁善感,現在你會多愁善感,你不會戀愛,現在你也會戀愛!”
“戀愛?”她大大的震動了一下。“我和誰戀愛?”“和我!”他冷靜的說。
“和你?”她的眼睛睜大了,那生命的活力又飛進了她的眸子,她不知不覺的挑起了眉毛,瞪視著他:“我什麼時候和你戀愛了?”“你遲早要和我戀愛的!”他說:“十五年前我們扮家家酒,你就是我的新娘!以後,我們還要扮正式的家家酒,你仍然要做我的新娘!”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你這麼有自信嗎?”她問。
他凝視她,然後,忽然間,他把手蓋在她的手背上,他的眼光變得非常溫柔了。溫柔而深刻,細膩而專注,他緊緊的,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低柔而誠懇的說:
“宛露,嫁給我吧!”她的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在向我求婚?”她低低的問。
“是的。”“你知不知道,你選了一個最壞的時刻。”她說。侍者送來了酒,她握著杯子,望著裡面那粉紅色的液體,以及那顆鮮紅欲滴的櫻桃。“我現在什麼情緒都沒有。”
“你可以慢慢考慮。”他說,用酒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祝福你,宛露。”“祝福我?”她悽苦的微笑了。“我有什麼事情可以被祝福?因為我是個棄兒嗎?因為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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