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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語把螢幕亮度調低,俞漢廣果然看到了一個個類似螢火蟲的噪點。
「消除噪點有兩種方法:第一是成倍提高引數。不過路追過程中的光線太多,會讓渲染時間大大增加。」
俞漢廣:「……」
衛波見他如此,停頓片刻,才道:「打個比方,一條章魚有八隻手,漁夫只有一個雙刃叉,想抓到章魚,就需要同時用四隻叉,但這樣會耗費體力,也會影響捕魚的速度。」
一連串雲山霧罩的專業詞彙早就讓俞漢廣露了怯,但衛波一舉這個章魚的例子,他瞬間明白了。
「第二種方法是消減光線數量,又會使渲染結果失真。還是這條章魚,如果把它的腳砍掉,漁夫很可能就不認識它了。」
衛波繼續道:「所以我在跟遲語溝通,能否從美術角度入手,透過調整實景圖的設計,把問題解決。」
說罷,手指又戳上了遲語的螢幕。
一直以來,俞漢廣都覺得,衛波的說話方式和他的工作一樣,保持著某種極度理性的程式碼思維:
習慣於用抽象來描述具象。依循邏輯,簡單平實。
這是他第一次舉了個形象生動的例子來耐心地做解釋。順其自然,理所應當。
衛波,好像,變了。
……
「二位老師,墊墊肚子。」俞漢廣把外賣盒放到桌上,堆起笑意,「坐了一整天,劃個水摸個魚,不過分吧?」
遲語如釋重負,用「你好懂我」的表情眼巴巴地望向俞漢廣——他被衛波按在工位上,一個場景一個場景地從早修到晚,下午的tgif都沒能參加。
這也就算了,他連去天台抽菸的空檔,i裡都能叮叮叮地收到衛波一連串的修改思路,嚇得他差點沒把煙屁| 股按到天台的花盆裡。
「時間寶貴,吃快點。」見窗外華燈初上,衛波道,「遲語,今天先改完前三十個場景,匯出後週末我們跑個測試,看區域性效果。」
「我了個大去,三十個……」遲語剛拆開筷子,聞言迅速從如釋重負切換成了如坐針氈和如臨大敵。
他不僅對衛波的技術甘拜下風,更對衛波的敬業肝敗嚇瘋。
「如果不趕緊解決,其他版塊做好後,這個問題只會被放得更大,浪費更多的時間。」衛波嚴肅道,「就像一個生態環境裡的外來入侵物種。」
這個說法新鮮,俞漢廣饒有興致道:「衛老師,你還是生物大佬?」
衛波眼神突然黯淡。
「生化環材,四大王牌專業呀,」俞漢廣沒注意到衛波的沮喪,「21世紀是生物的世紀。」
「我會搜尋一下可替代的演算法,給我一個週末。」衛波沒理他,捏了捏眉心,語氣疲憊卻堅定。
俞漢廣聽秦昊天說過,沒有重構過一百遍程式碼的技術人生是不完整的。可衛波身上那股說到做到的勁兒,已經遠遠超出了重構一百遍的高度。
幾近於「痴」。
其實他早在深夜語音那次就見識過這種「痴」,知道這是意志力的成果。
俞漢廣佩服衛波的意志力。自己固然也睡過辦公室,但基本都是趕死線或者救火,屬於萬不得已和事態緊急的非常情形。
如果工作遇到困難,他的第一反應,只會弱弱地透過爬野山和打遊戲轉移視線。
逃避不可恥。
不過他也覺得,正是這份意志力,讓衛波被「上進焦慮」困住了。
一個能說出「時間寶貴」的人,必然會爭分奪秒地讓自己進步。他和俞漢廣同歲,卻多讀了一個研究生;無論如何,三年的時間不是老天爺大發善心憑空給他的。
而越是習慣於上進的優等生,越容易執著於單一維度的上進,並為此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