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3/4 頁)
都安排得好極了:桌上鋪了桌布,甚至相當整潔,碗碟、刀叉、酒杯、玻璃杯、茶杯,一應俱全,當然啦,所有這一切都是從各個住戶那裡借來,東拼西湊的,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然而一切都按時擺妥了。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覺得,事情做得很出色,迎接從墓地回來的人們時,甚至有點兒自豪,她穿得十分漂亮,戴一頂繫著黑色新紗帶的包發帽,穿一件黑色的連衫裙。這種自豪感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不知為什麼,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卻很不喜歡,心想:“真的,好像少了您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別人就不會擺桌子開飯似的!”她也不喜歡那頂繫上了新紗帶的包發帽:“這個愚蠢的德國女人這麼神氣,說不定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是房東,是她大發善心,這才同意幫助窮苦的房客吧?大發善心!這倒要請教了!我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的爸爸是位上校,差點兒沒當上省長,有時他家裡大宴賓客,一請就是四十個人,像您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這樣的人,或者不如說,像柳德維戈芙娜這樣的人,連廚房都不會讓您進……”不過她決定暫時不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雖說她已暗暗拿定了主意,今天一定得制服這個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讓她記住自己的真正身份,不然的話,天知道她會把自己想象成什麼樣的人;但暫時只是對她相當冷淡。另一件事也在某種程度上使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感到氣憤:除了總算按時趕到墓地的那個波蘭人,邀請過的其他房客,幾乎誰也沒去參加葬禮;來赴酬客宴的,也就是說,來吃下酒菜的,都是住戶中最無足輕重的窮人,其中不少人甚至已經喝醉了,真的,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貨色。房客當中幾個較為年長和比較莊重的人,好像故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沒來。譬如說,像彼得·彼特羅維奇·盧任,可以說是所有房客中最有身份的,他也沒有來,可是還在昨天晚上,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就已經對所有人,也就是對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波列奇卡、索尼婭和那個波蘭人說了許多,說這是一個最高尚、最慷慨的人,說他有很多關係,又有資產,是她第一個丈夫的朋友,是她父親家裡的常客,還說,他答應要用一切辦法為她弄到一筆數目可觀的撫卹金。這裡我們要記住,如果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吹噓說,某人在社會上有很多關係,又有資產,這絕不是出於她個人的利益,或者是自己有什麼打算,而是完全無私地,也可以說是完全出於一片熱情,只不過是因為她高興稱讚那個人,從而更加抬高那個她所稱讚的人的身價而已。大概,“這個可惡的壞蛋列別賈特尼科夫”是“學盧任的樣”,所以也沒來。“這傢伙自以為是個什麼人呢?只不過是出於善意,這才邀請了他,而且這還是因為他和彼得·彼特羅維奇同住在一間房子裡,又是他的熟人,所以不好意思不邀請他。”那個頗有上流社會風度的太太和她那個“青春已逝、尚未出閣”的女兒也沒有來,雖然她們在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這裡總共才不過住了兩個星期左右,可是對於從馬爾梅拉多夫家裡傳出的吵鬧聲和叫喊聲,卻已經抱怨過好幾次了,特別是當死者生前醉醺醺地回家來的時候;她們的抱怨,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當然已經知道了,因為每當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和她對罵,威脅要把他們全家都趕出去的時候,總是扯著嗓子大喊,說他們驚動了“那兩位高貴的房客,而他們連給她們提鞋也都不配”。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現在故意邀請“她似乎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的這母女倆,尤其是因為在這以前偶爾遇到她們的時候,那位太太總是高傲地扭過臉去,——那麼就讓她瞭解一下吧,這裡的人“思想感情都更高尚些,不記仇恨,也邀請了她們”,而且要讓她看到,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可不是過慣了這種生活的人。她打算在酒席宴前一定要把這一點向她們說清楚,而且一定要告訴她們,她過世的父親幾乎當上了省長,同時也間接向她們暗示,以後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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