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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道:“回答這個問題前,你先告訴我,殿下和崔老到底有什麼舊怨,能互看不順眼到這個地步。”
崔郢對太子素有成見,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他那群門生也不會天天追著梁承驍彈劾。
年前太子對沂郡動兵,崔郢簡直在朝堂上罵出花來了,指桑罵槐地譴責太子“攻無罪,不可謂仁”“繁為兵戈,天下之巨害也”,一個髒字不帶把人數落得狗血淋頭,聽得底下的年輕朝臣一愣一愣的。
紀聞聽了,表情有點怪異,似乎想說又不知從哪裡開口,末了,才難以啟齒道:“此事……說來話長。”
“沒事。”李同舟心情複雜道,“你說,我好做個心理準備。”
“你知道殿下少時,崔大人曾經做過國子學直講,為幾位皇子傳授經筵吧?”
李同舟點了點頭:“略有耳聞。”
紀聞於是嘆了口氣,說:“崔大人為人規正古板,對禮教經學十分推崇,殿下卻是跟著孟將軍在邊塞長起來的,對這一套很不以為然,當年時常敷衍文章,把崔大人氣得夠嗆。”
“加之楚水對岸又出了個蕭元景,十四歲時作一篇《楚都賦》,洋洋灑灑千餘字,以史為鑑、針砭時弊,勸諫越帝仁政愛民,江南江北的文人都為之嘆服。”
“從此崔大人越看殿下越覺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凡是作文必定提及蕭元景,那架勢,恨不得把殿下和大越的端王打包掉個個兒。”他搖頭,“這天天耳提面命的,是個人都要厭煩,何況是咱們太子爺。”
李同舟沒想到還有這段往事,豎起耳朵聽得屏息凝神,看他停下來,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紀聞咳嗽了一聲,腆著臉道:“然後殿下讓我去打聽了一番,得知崔大人家有一子侄,據說年紀輕輕就很有些才學,點不上狀元也是個探花,以後保不準要繼承崔大人的衣缽——於是、於是紆尊降貴,親自與他交遊了一段時日。”
“結果當年的春闈,那年輕公子說什麼都不肯去參加會試了,毅然投筆從戎……連夜收拾包袱,跑到西北從軍去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如今也是孟將軍手下一名參將了。”
李同舟:“……?”
李大人神情空白,大為震撼。過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張開嘴,吐了個“啊?”字。
紀聞體諒他的接受能力,拍了拍他的肩,和顏悅色道:“現在理解了吧?”
……理解個頭。
李同舟恍惚想,他總算知道紀聞說起此事,為什麼一臉難色了。
勸人家文文弱弱的書生去從軍,這乾的是哪門子缺德事啊!
紀聞看他橫遭二度打擊的表情,沒好意思說,前幾年在軍營看到對方的時候,那瘦弱白淨的小崔公子已經變成了虎背熊腰的黑皮壯漢,看見梁承驍還眼淚汪汪地衝上來握他的手,感激涕零太子爺的知遇之恩。
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種“哥倆好”的姿態攬著李同舟,正打算輕描淡寫換個話題,忽然聽得背後傳來一句不鹹不淡的:“理解什麼?”
“……”
他倆擠在這嘀嘀咕咕地說小話,沒注意周邊的環境。
梁承驍把赤霄交給了內侍,回頭就看見這一幕。本來不想管手下人的事,但旁邊的近衛都快裝咳咳出肺癆了,兩人還毫無所覺,實在是想當不看見都難。
意識到身後站著的是誰,紀聞差點一個激靈竄起來,立刻鬆手離李同舟三尺遠,心虛喊:“殿下。”
停了一秒,又悻悻摸了下鼻子,胡謅道:“沒理解什麼,我跟李大人回顧崢嶸歲月呢。”
也不知道梁承驍是沒聽見他們說的話,還是聽見了懶得追究,他輕飄飄睨了紀聞一眼,沒繼續問,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