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決定(第3/4 頁)
都是粉刷漂亮的高樓大廈。在街上散步的人也多出不少,可惜都是未曾謀面的陌生人。但他們很愜意、他們不忙、他們也有空閒逛,生活比當年還輕鬆不少。變好了,是的,變好了,麗城的一切都在變好,正如朝晟的一切也在變好。
但老人還是記得過去的麗城,記得一片片低矮的水泥房並列於街道兩旁,不大潔淨的磚縫裡總有洗不走的淤泥落灰,偶爾有三兩座刷過漆的樓房摻在顯舊的街區裡,顯得格外醒目。可如今的麗城已大不相同,幢幢高樓規整排布,鋪著新磚的路面更寬闊整潔,行人匆匆卻富有秩序,他們步伐所經過的地段再找不見舊日的簡易民居,已是新的街與新的樓房。記得那些年的假日會隨父母進城玩耍,追著娜姐和小林跑過消失的老街舊道,在遇見小攤時拿錢買幾串糖畫,抿著甜擦走汗水,坐在路旁看過往的車輛。假如生活如故,沒有戰爭沒有覺醒,那年抿著糖追趕光的孩子會成為怎樣默默無聞的人?是留在綠松村耕種,還是真考上衛官巡視林海,跟著薩叔在森林裡採果狩獵,閒暇間學學他的歌謠,唱些好聽的曲調過完未曾幻想的時光?
那只是遙不可及的夢。
“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啊…”
老人走向城市外的森林,想起那年炸開血肉的火光,想起失落的迷茫,想起殺戮、想起本源的力量,想起那逆流的天譴,想起那些新兵,想起記憶裡的面容,想起愚昧的瘋狂,向遠在他國的故友發出不會被聽到的問候:“你還好嗎?你呢?”
那時的林思行…不,是小林,小林是很聰明的孩子吧,和武一樣聰明,只是有那麼些驕傲、有那麼些頑皮,所以他會憎恨、會仇視自己…會渴望本源的力量——不,是自己害了他,若沒有本源沒有覺醒沒有生存,他會過得很好,他會無憂無慮地成長,他會結婚生子,他會牢記善良,他會記得曾有自己這位朋友,他會是另一番模樣。
“以前…”來到綠松村的老人踩上樹梢,看著穿行林間的公路,在更寬闊的混凝土間找到熟悉的軌跡,“也是這樣啊…綠裡的山水…你們可曾記得我…記得你們生養的孩子…”
娜姐,還有娜姐,她如今在何處?對,是在格威蘭吧。小林去見過她,和她說過話,那是不會對自己說的話。她會原諒自己嗎?原諒這改過自新的朋友?不知道,太久未見,或許她已忘了。是的,該忘了,連相貌都忘了,該徹底放下了。
“呼…”無秋背手立於消逝的夕陽,說著寬慰般的希望,“孩子,希望你別走我的老路,希望你會安好…”
語畢,老人開啟網,要求將少年交給自己教導。與他接洽的人哪敢拒絕?當然是應承並通知長官,將這訊息傳遍議會軍方,等待最終的決定。
決定嗎?是的,朝昇的建立者、朝晟的元老祖仲良之死已成事實,而行刺元老的人卻是某人的摯友、這世上最可怕的怪物的摯友。該怎麼辦?即使知道刺殺者只是位年邁的梁人,是名為林思行的前行者,是曾榮膺勳章計程車兵,是雙親亡故於麗城守衛戰的孤兒,是妻子已逝的鰥夫,是無兒女豢養的老漢…又能怎樣?在某人給出決定前,沒有人敢去動他,連去質問可能知曉他行蹤的混血者也不敢…唯有等候這身為梁人卻長駐異國的無秋先生給一個確定的答覆、一個告訴他們行事方略的答覆。
一切只因他無人可擋。
“你們在害怕?害怕我會包庇、會寬恕他?是啊,他是變節者又怎樣?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趙無秋的發小、是少數我掛念的人…你們應該裝聾作啞,就當無事發生,畢竟無人知曉刺殺者的身份,隨便安個陌生的名頭,說是他人所為就好——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如此揣度?為什麼你們猶豫不決?為什麼你們恐懼我、擔憂我?哦,你們或許聽聞我的往事,在那些記錄裡目睹我的惡行,猜測我是一個多麼自私而不可理喻的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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