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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不約而同將視線投到他們對面。
往日裡總是閃閃發光的伊登·洛奧斯特今天一點都不閃亮。
從外表看, 相比平日完美到每個細節都無可挑剔的那隻洛奧斯特,今天的少年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和隨意。
他金色的發尾向上亂翹著,總是扣得嚴嚴實實的襯衫領難得敞開,露出一截秀美白皙的脖頸。
他單手托腮, 袖子挽到小臂上方。垂著眼睫,似乎在發呆。雙唇和顴骨血色很淡。陽光灑上他的臉部輪廓,不是春日的明媚溫暖,而是漫天冰雪的冷寂, 透出驅不散的憂鬱薄霧和被細雪所覆的荒蕪。
好吧。盧錫安知道為啥諾里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了。
因為伊登進入了低頻狀態。
果然,接下來發生的事驗證了他的猜測。當伊登的愛慕者們排好隊, 例行公事地給他們心愛的雄蟲準備投餵時, 少年單手撐桌站了起來。
「洛奧斯特閣下——」
排在第一的雌蟲愛慕地望過來。他以為他會得到一個笑容, 一個雖然有些距離,但絕對美好的笑容。
但結果是……
伊登·洛奧斯特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目光穿透他的身體, 不知落向何處。
隨後, 那道視線像劍光一樣猛地抽離, 只留下一道冰冰涼涼的殘影。
伊登·洛奧斯特穿過蟲群頭也不回地走了。
盧錫安、諾里斯和其他蟲齊齊愣在現場。
見到盧錫安, 沒打招呼。離開時,沒說再見;對認識的同學,假裝沒看到;對關愛的老師,簡短應付;對追求者, 直接無視。
不應該。有失禮貌。又很粗魯。
但伊登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他的身體和世界的連結不知何時變得模糊而遙遠。他陷於茫茫白霧之中,看不清周圍的每一張臉,也不明白他們在講什麼。
精力順著軀殼的裂縫流瀉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了基本的運轉功能。
這是身體在自保。低情緒低振動。感知但不思考。察覺並不回應。
一隻精神力強大的成年雄蟲,可以透過遊離在外的精神思緒(看不見,只有雄蟲本蟲可以感知)準確捕捉他蟲的喜怒哀樂和隱藏的意圖。當這個技能更進一步時,他還可以逆向讀取該情緒相關的場景和記憶。
秘密無所遁形。謊言不復存在。這種能力被廣泛應用於審訊和情報蒐集上,是雄蟲在軍隊裡一個主要的發展方向。
對伊登而言,識別他蟲的狀況、情感、未得到滿足的需求,找到那些發生在他蟲身上經歷的微妙線索,是如呼吸一樣簡單自然的事。他的雄父說,這可能和他精神力到達a級後將顯化的精神力天賦有關。
正常狀態下,伊登識別個體,感知他們的需求,並儘可能地去滿足。他努力讓自己去回應,哪怕這有時意味著損害他的感受。
隨著年齡不斷增長,伊登逐漸找到了一種平衡。
這是一個迴圈。精力充沛、有餘力時,他可以從社互動動中獲得一些樂趣。他也願意去撫慰他蟲的情緒。當他的能量消耗殆盡時,他會退回自己的世界,進行修整修復。
盧錫安雖然仍在抱怨他「討好型蟲格」「老好蟲」「拖泥帶水」「不會拒絕」,但他們彼此都明白,他已經做到了最好。
過去二十年裡,他的這種「低頻狀態」通常會發生在疲憊不堪的學期末。他只要撐個三四天,便有長長的假期可以供他調整。所以至今沒出過什麼岔子。
沒蟲料到它會毫無徵兆地突然降臨。
不。不是毫無徵兆。伊登想起他頻頻發生的頭痛和下跌的精神力指標。
也許是資訊素綜合症的誘發加快了這個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