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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度片刻,便慮著席泠或是個可用之人,卻奈何他得罪了權貴,不如趁機試探試探他,與這虞家到底有何怨仇?
因此問起:「我記得先生從前是在上元縣儒學做教諭,連國子監祭酒都對先生讚不絕口,怎麼好好的,又不幹了?」
席泠彎起唇,說得平淡,自有如海的氣度,「不瞞大人,是因為學生得罪了定安侯虞家。」
「噢……聽說這定安侯才回南京不久,你怎的就把他給得罪了?」
「倒未曾得罪老侯爺,說起來,也不過是樁小事情。去年侯爺的孫子來向我討教文章,趕上我在為父親治喪,有些抽不開身。侯門公子嘛,只有別人候他的,沒有他候別人的,因此就有些生了嫌隙。後頭有一回在路上撞見,小公子不分青紅皂白,強行將我押到畫舫內與他吃酒,我當時有急事,又惱他強勢壓人,便逞了書生之氣,負氣去了,這就把他得罪狠了。 」
柏通判聽罷原委,大松一氣,原來就為這點子小事。想那定安侯在京師一向風評不差,不至於為這點小事情與個小小教諭過不去,必定是其子弟仗勢欺人,想必他老人家還不曉得其中內情。
如是,柏通判提起股正氣之威,把案一拍,「豈有此理!就為這麼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毀人仕途。這樣的侯門子弟,必難成大器!」
席泠睞目窺他,面上和煦有節,「多謝大人仗義直言。」心內卻感可笑,但他把富麗的廳室淡淡掃量,這笑又彷彿是在嘲諷自己——他不也正是因為鑽頭覓縫,悉心擘畫,才能穩坐在這間閎崇蘭堂,與這樣一副虛偽的嘴臉交鋒麼?
其實他與這些人並沒什麼區別,只是鑽營的手段不一罷了。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他們其中某位,甚至更勝。
好在他算無遺策,柏通判果然稍稍安心,賞識的目光落過來,「先生既與小兒有救命之恩,我自然當竭力報還。先生放心,這件事情我自當替先生周旋周旋。只是我有一不情之請,還請先生答應。」
席泠忙拔座作揖,「大人言之太重,有什麼吩咐,只管交託學生,學生尊辦就是。」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這小兒,今年五歲,還未開蒙,想請先生到家來教授他學問。噢、我曉得先生進士出身,教授個五歲小兒,是太過委屈先生才學。先生若嫌,只當我沒說過。」
這柏通判亦有算計,暗慮著不能聽信席泠一面之詞,先將其穩在家中,若外頭打聽清楚他與虞家的恩怨果然如此簡單,再啟用不遲。
席泠揣測他所慮,拱手應酬,「大人與學生有知遇之恩,席泠不敢辭。大人若放心,只管把貴公子交給學生就是。」
如此,兩面不謀而合,相請入席。
用罷酒飯,柏通判親自將席泠送出正門外,矚目他挺括的背脊後頭,拖著個斜長嶙峋的影,瞧著那像是無求無欲的年輕皮囊底下無處可遁的慾望。他判兀自笑笑,轉背進去了。
下晌的太陽迎面照著席泠,杏花時節,陽光與日濃烈,可他的笑顏卻在寸寸凋敝。他遙遙回望人去門空的柏府,掛滿燈籠,青天不在,雲翳繞宅,像座迷城。
他掙紮了這樣久,除了這裡,再沒別的路可走了。只能在這唯一的歧途上,把從前的信念漸漸踏破、粉碎。
碎了的杏花鋪滿院,東牆下煙火裊裊,席泠歸家時近暮晚,雲色略濃。
簫娘在灶燒飯,穿的是黛紫色縐紗對襟,底下青蓮色的裙紫得重一些,像枝層層遞進的藍得發紫的睡蓮。襯著遠山翠黛,雲鬟霧鬢,竟有幾分閨秀的嫻靜婉媚。
她剛炸起一甌鵪鶉,往屋裡端,見席泠進院門,忙招呼,「快來,我燒了飯,問了你幾句話我就要回去了。」
未幾席泠走近正屋,瞧他穿的是一件玉白的圓領袍,她心裡疑惑,「你這衣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