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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令狐綯能從湖州刺史的任上入朝,並在不久之後就入值禁署成為翰林學士,完全是沾了他的亡父令狐楚的光。宣宗追懷往事,特別重用元和公卿子弟,尤對令狐楚之子令狐綯眷顧深厚,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令狐綯得以穩坐相位,卻不僅僅是這個緣故。
他與皇上在很多事情上頗談得來,這也是他十幾年來潛心墳史、苦讀經典的報償。學問的力量是無窮的,它能讓一個人徹底地改變自己,在心裡產生一種真正的自信。學問來自於讀書,善讀書者,更能在字裡行間找到處世的妙方,這一點,令狐綯與宣宗不謀而合。皇上得到的是如何御下,而令狐綯則學會了怎樣曲線生存、怎樣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
其實這裡也沒有什麼天機,說白了就是一句話,即:永遠不要對人說&ldo;不&rdo;,尤其是在天子面前。
令狐綯這個人本身性格就極為庸懦,他甚至沒有刻意為之,就做得遊刃有餘。
皇上在大中三四年間,經常在夜裡召見翰林學士秉燭長談,其中就以令狐綯次數最多。皇上對他是十分滿意的,原因就在於不費心思,便就能使他為自己任意驅役。
大中四年(公元850年)的整個一年中,除了党項、吐蕃依舊在邊境為患外,帝國上下出奇的平靜。十月二十六日這天的夜半時分,皇上又突然在大明宮的含春亭召見當值的翰林學士令狐綯。君臣在清風微露的秋夜裡暢談不已,直到燭炬燃盡,方才罷休。宣宗親自送令狐綯下亭,並命內侍以&ldo;金蓮炬&rdo;送之歸院。金蓮燭炬是天子才配使用的東西,頒賜臣下,是至高至極的恩澤。
一行人走到翰林學士院,院吏遠遠望見光焰閃爍的金蓮蠟燭,相與而叫:&ldo;天子駕到了!&rdo;慌不迭地準備迎接。可一會兒卻見是令狐綯在燭火簇擁中來到,都驚得面面相覷。
第二天,令狐綯就正式拜相,一直做到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的十二月宣宗駕崩以後。
為相的這十年中,令狐綯很少犯錯誤,他的小心謹慎、不置臧否的處事作風使他的聖眷始終沒有消減。不過,百密難免一疏,有一次令狐綯經意之間,竟然也行使了一下宰相的權力,做了一回主。
最後的輝煌(5)
皇上在即位不久後就規定:凡是諸州刺史,秩滿後不得即赴他州,須得歸闕朝對後,才可以赴任。這是宣宗獨特的政治改革之一,目的是為了防止外官久在朝外而不受駕御的情況出現。有一位刺史從隨州調任鄰郡房州,令狐綯認為兩地毗鄰,實在沒必要再勞繁縟,便命他可以從便,即去房州赴任。朝命一下,新授之人照例上了一封謝表。
皇上覽表奇怪,他不記得有這麼個人入朝覲見過。便問令狐綯:&ldo;此人為何從便赴任?&rdo;
&ldo;地近授受,也好方便迎送。&rdo;令狐綯答道。
皇上正色道:&ldo;朕是考慮到近來州刺史們為官因循,不念治民,這才命他們到京,也好親問其為政施設、理道優劣,為國家今後升黜立式。&rdo;天子說到這裡,帶著一種冷意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ldo;天命既行,豈又逾越?宰相太有權了吧!&rdo;
令狐綯省悟過來了,嚇出了一身冷汗。時雖嚴冬,卻竟然重裘皆透。
後來,令狐綯對人說了一句心裡話:
&ldo;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但每次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流沾衣!&rdo;
其實,每一個朝中大員又何嘗不是如此。誰沒有這樣的心態,也就註定他不會在中樞之位呆得過長。比如魏謨,他在令狐綯稍後入相,也許是乃祖魏徵--這位本朝第一名相--賦性遺傳的緣故,頗能讜言切直,對皇上的一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