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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蒲桃禁不住抽泣,緊緊捂著嘴,眼淚不停地從腮邊滾落,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不落忍。
鍾薈自然不是鐵石心腸,聽了這樣慘烈的故事也覺揪心,沉默良久,她方才黯然道:「你說得這樣悽慘,我差點就真信了。」
蒲桃的身形一僵,悲泣戛然而止,接著她慢慢地直起身,從容不迫地從袖中抽出一方素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眼淚道:「這故事是真的,只不過不是我的。小娘子,奴婢叫你坑得好苦,是誰說那吳茱萸不怎麼厲害的?」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又俏皮地一笑,「我是如何露出破綻的?」
鍾薈這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好看的小姑娘,只是因為平日木著一張臉,所以才顯得呆板而乏味。她滿意地點點頭:「我還是喜歡你這個樣子,平日裡太過拘謹了,說說笑笑的多好。」
又指了指對面的小榻道:「跪久了傷膝蓋,坐著說話吧。」
蒲桃也不推辭,那方素帕彷彿施了術法,將她方才臉上的誠惶誠恐與眼淚一齊抹了個一乾二淨。她在坐榻上正坐,身姿優雅,儼然是一副世家做派。
「我第一次起疑是上個月在書房,我叫你替我取一冊書,我記得當日對你說的是「南邊第二個架子最上一排第十七冊 ,《白虎通義》首卷。其實那本書是左起第十六冊,你說你不識字,卻取來了我要的書。」
「原來你那時就開始試探我了,倒是我疏忽大意了。」蒲桃以指尖輕點唇角,說不出的嫵媚。
鍾薈無可奈何地道:「我說過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日是我記錯了,後來才想起前日曾從架子上抽過一冊書。」見蒲桃笑得意味深長,懊惱道,「信不信由你罷!」
「或許是我剛巧數錯了呢?」
「我當然怕冤枉你,所以須得試你一試,婕妤娘娘賜的香藥裡有兩種新合香,晚玉與琥珀光,裝在一模一樣的銀匣子裡,當然盒子上是注了香名的。那日我叫你拿晚玉,你將兩個盒子都開啟比了比——因你不識字嘛,然後果然取來了對的那盒。然而晚玉與琥珀光兩種香丸憑色形根本難以辨別,一個連字都不識的奴婢又是如何僅憑氣味分清楚上貢的香品?所以你是識字還是識香?抑或兩者皆識?」
蒲桃撫了撫額角道:「是我棋差一著。你既然把這些抖落,想必已經知道我是哪家人了吧」
「今日方才知曉,我叫阿棗去打聽了上巳那日進我房裡取被子的婆子,她是喬家舊僕,數年前喬府被抄時沒為官奴,後來宮中娘娘賜了一批僕人下來,她就在其中。一個人甘願為你鋌而走險,除了利便是忠了。」
「這回卻是你料錯了,」蒲桃眼裡閃著促狹又不屑的光芒,「忠也須得以利邀買,這老嫗的忠義要價可著實不低。」
鍾薈一時語塞,隨即又厚著臉皮釋然了,她這不是才八歲麼,天真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是喬家庶支庶女,平日裡好事沒我什麼份,抄家流徙倒是沒漏了我們。」蒲桃講起別人的故事聲淚俱下,說起自己的事卻一臉漠然。
「既然你是喬氏之後,為何要隱瞞身份進入姜府,適才又不惜一番做作,執意要留在這裡?」鍾薈思來想去,姜家值得被人惦記的大概就是同宮裡姜娘娘那層關係了。
「我若說沒什麼圖謀你信麼?」蒲桃彎了彎細細長長的眼睛道。
「你試都沒試過,焉知我不信?」鍾薈抬槓。
「無論你信與不信,我確實沒什麼圖謀,只想叫自己的日子好過些罷了,」蒲桃說著站起身,撥了撥燈芯,滿不在乎地道,「當初混在流民中回京,除了自賣自身也沒什麼旁的出路,我不想給個能當我阿翁的半百老頭做妾,便只剩下當奴婢了。世家那一套你也知道,用的全是世世代代的家奴,如我這樣來路不明的根本連門邊都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