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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走在最前頭,是首當其衝的目標。阿棗已經懵了,蒲桃與鍾薈隔著三四步,急得臉都脫了色,卻是有心無力。
鍾薈都沒看清來者是何方神聖,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只見一對尖利的禽爪朝她臉上抓來,趕緊抬起胳膊抵擋,就在這當口,只聽過廳外傳來一聲怒喝:
「死畜生!看今兒個不把你燉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塊土坷垃挾著勁風呼嘯而來,巧妙地避過蘆花雞,重重砸在了鍾薈的腦門上,立時把她砸得眼前金星直冒,仰面向後栽去。
早春衣裳厚實,原本鍾薈抬手格擋一下,便是被那隻悍勇的雞撓一爪啄兩下,多半也什麼事沒有,孰料遭此飛來橫禍。
好的不靈壞的靈,沒想到紀嬤嬤生了一張鐵口直斷的烏鴉嘴,那一剎那鍾薈感覺自己的小命怕要交代在這裡。
還好身後的阿棗總算機靈了一回,一個箭步撲上前來,堪堪在鍾薈落地前墊在她身下。
院裡勞作的僕婦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大呼小叫地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將二娘子主僕二人從地上拉起來。
鍾薈從未如此狼狽過,鬢髮散亂,額前頂著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腫塊,眼角噙著生生砸出來的淚,腦袋上還沾了片枯葉。
馬失前蹄的姜老太太臉上訕訕的,捱過來偷偷看了一眼孫女,見並未被自己砸死,一顆心便落回肚裡,口裡念念有詞地叫罵著,舉著柺杖顫巍巍地滿院追打那隻肇事的蘆花肥母雞。
「還愣著幹嘛?趕緊扶小娘子進屋裡榻上躺著。」一個身著老綠素緞衣裳的老婦人吩咐道,她長著張麵團般的臉,皮光肉滑的,眼睛周圍卻密佈著笑紋,眼下的幾道陰騭文很顯眼。白髮用一根素銀簪子挽了個纂兒,看起來一團和氣。雖作僕婦打扮,舉止神情卻更像是家中長輩。
姜老太太貧苦了半輩子,不習慣呼奴使婢,總覺得讓鮮花似的姑娘伺候她一個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老婆子太造業,剛好有位寡居的遠房表嫂,女兒遠嫁後孑然一身,便進府與姜老太太作了個伴兒,不但有個照應,也能陪她話話當年。
鍾薈估摸著就是她了,笑盈盈地叫了聲「三老太太」,便要行晚輩禮。
劉氏哪敢真讓她行禮,她雖然頂著親戚的名頭,卻是吃著姜家的鹽米,拿著姜家的月例,小輩們礙著姜老太太的面子稱她一聲「老太太」,心裡卻不會把她當正經長輩,像這樣恭恭敬敬鄭重其事地行晚輩禮更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她不由拿眼仔細瞧了瞧姜二孃,只覺兩三個月不見這女娃娃眉間的卑怯侷促又傲慢的神色不知為何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明朗又舒展,令人打心眼裡喜歡,那親暱中就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鍾薈卻是無心栽柳地結了個善緣,在她看來兩個老太太的身份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貴重多少,更談不上親疏遠近,見這老人家慈眉善目的,便也報以笑容。
在榻上躺了一會兒,劉氏著人煮了個雞子,剝開與她在額頭上輕輕滾著消腫。姜老太太在院子裡與蘆花雞大戰了三百回合,也不知是否分出勝負,提著柺杖氣咻咻地回屋了,鍾薈這才第一次得以好好端詳原身的老祖母。
姜老太太精瘦而矍鑠,長著張下巴寬闊的長臉,咧開嘴露出一口齙牙——鍾薈推測姜婕妤長得完全不像她阿孃。
雖說底子不咋的,老太太卻很愛俏,臉色上浮著白花花一層厚厚的胡粉,行動間撲簌簌往下掉,兩腮上還搽了兩朵胭脂,脖頸卻沒周全一二,露出黑裡透黃的底色。花白的頭髮裡也不知墊了多少東西,梳成個高聳險峻的髮髻,上面橫七豎八地插了十來支嵌寶金釵和步搖,脖頸上壓著個沉甸甸的金項圈,兩隻手腕上各套了幾隻玉鐲和金跳脫,一身朱紅小龍鳳紋織錦衣裳宮裡娘娘穿著恐怕都稍嫌隆重。
難得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