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第1/2 頁)
我想長大,但我不想變成大人。這又是我的一個矛盾。我解決不了,我便無視它們。我把它們罩進了白色的桌布裡。
蜀雪在桌子下面碰我的腳。我也碰他的腳,他的腳冰冰涼涼,我鑽進桌子底下,抓住他的腳踝吻他的腳背。
這當然是我的幻想。我從來沒有在哪家飯店,哪張桌子下面和他親熱過。如果我提出來,他會答應嗎?他會的吧,因為我會給他錢。如果我不給他錢呢?我直接了當地問他,我們到桌子下面去吧。他會怎麼樣?
我要問嗎?現在問?
這算什麼樣的一個問題?太不切實際了,太低階了。
我和他的關係能有多高階?建立在揉體上,沉浸在揉欲裡。昨天我們在客廳坐愛,坐了好多次,早上乾洗店的人來收要送洗的衣服,我讓他們把沙發套也換了,洗一洗。蜀雪坐在廚房裡抽菸,探出個腦袋看我們,他笑笑地打量一個乾洗店的員工,男員工,年輕,頭髮很短,頭髮看上去很軟。
我會老,他也會老。
他好像都不怎麼顯老。如果真的有上帝,上帝造他的時候一不小心給了他太多悲傷,只好把他造得美一些,好看一些,警告時間遠離他,藉此來彌補他,完全可以理解。
我眼前忽地閃過一點火星,我眨了眨眼睛,一看,原來是我手裡的香菸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它燒不到他的頭髮了,我靠在蜀雪頸邊,蹭了蹭他的頭髮。真想問一問他,問他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我要提前做好準備。從現在開始就做準備。我不要和大學裡的同學來往了,那個法國珠寶品牌的接洽就交給別人吧,百寶山的別墅不去了。賣掉吧。賣了。他存在我這裡的,秀秀送他的花瓶,我拿去秀秀家。還有戒指……戒指沒法退了,買了一陣了,那我就自己戴著。我有一雙手,十根手指,總有一根合適。
還是不問了,就讓他搞突然襲擊,突然消失。然後我會憤怒,憤怒沖走了所有理智,我就恨他,全心全意地恨他。再也不愛他了。
我愛他的什麼呢?
我愛他的臉,愛他的耳朵,愛他的脖子,愛他的身體。愛他的沉默,愛他和我一起在沉默中釋放。太原始了,最原始。最真實。
我愛他冷的腳,越來越暖。我愛他溫熱的嘴巴,含著冰塊,越來越冰。
愛情應該更高階,應該脫離低階的審美,低階的趣味,低階的揉欲交和。愛情應該涉及到靈魂的共性,靈魂的默契。
我們毫無默契,我們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我們坐在一起拼拼圖,他總是先拼框架,我總是先把我所能看到的能拼出什麼的缺塊湊起來。
愛情是念念不忘。
我忘記過他。把他從我有關大學的回憶裡切出來,從他撞到我,從他的菸灰燒到我的手背那一刻到他離開學校,一個人走出校門,手裡拿著煙,煙升得很高。遮天蔽日。這段回憶也在我的白桌布下面。不知不覺它和那桌下的所有東西相互融合。不知不覺,它成了一個宇宙的中心。
蜀雪又問:「那萬一是孫毓呢?」
我說:「倒有可能,現在這個點,他可能準備吃晚飯。」
蜀雪說:「時差有多久?」
我說:「六個小時。」
「早六個小時?」
「我們比他們快六個小時。」
蜀雪說:「哦,那他現在在我們後面。」
我說:「是的,他現在還在晚上。我們這裡是凌晨了。」
蜀雪說:「我們還要抱多久啊?」
我說:「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連自己的那麼多問題都沒法給出答案,我又怎麼給得出他的問題的答案呢?
蜀雪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了。他突然提到孫毓,也不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