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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誤場。我重拍這一段好不好?”
導演卻喜出望外:“好一個‘千百年後,當你的骸骨與土木同朽,我的詩篇卻仍然會被百姓傳誦’。就是這種情緒!就這麼演!這條不錯,來,再拍一條,這一回,李隆基的表情要合作一點。”
可是剛才那一番話我卻再也重複不來了,只是按照劇本設定好的臺詞一板一眼地表演出來。導演懊惱:“怎麼反不如剛才了?就是像你剛才那麼演就好。”
“我,我……”我為難。
導演已經瞭然:“又是忽發奇想的是不是?但是你這種想法很好。上官婉兒說到底是一個詩人,咱們劇裡過多地突出了她的政治家的手腕和才女的銳氣,卻沒有挖出她詩人氣質的深厚底蘊來。有你剛才這一番話,才真正把這個婉兒演活了。而且這個婉兒自己衝向長劍而非李隆基砍殺的細節改得也很漂亮,更煽情,也更有戲劇性。好,我們再來一遍,這一遍,我們重點補一條李隆基。還用剛才那個結尾,婉兒自刎,李隆基衝上前將她抱在懷裡,給臉部一個特寫,要表現出他內心的震撼與複雜。”
戲拍完了,我的心卻留在了劇情中。
我說不清剛才那番剖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自己有感而發想替上官婉兒說的,還是那個死於一千三百年前的孤寂靈魂借我的口說出來的。但是我卻清楚地知道了,如果婉兒當真在天有靈,這必然是她最後的心聲!也必是李隆基在面對一代才女橫死劍下的真實感受。
也許,這才解釋了為什麼李隆基會在手刃婉兒、登基為帝后,又親命集賢院學士收錄婉兒詩文結整合書,並在詩序中盛稱其“明淑挺生,才華絕代。敏識聰聽,探微鏡理。開卷海納,宛如前聞,搖筆雲飛,或同宿構……”,這,便正是因為他為了殺死婉兒而感到愧疚悔恨了吧?
這天晚上,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思念秦鉞。我想告訴他,我懂得上官婉兒了。我懂得他所說的靈魂不死的真義了。
那些闖入我腦中的不速而來的記憶,就是婉兒孤獨地遊弋在人間的偉大靈魂所形成的一種氣息與心緒吧?它們遇到了我,被我所接收,於是我便有了婉兒的記憶,有了她的心緒、感情、氣質,和才華。
我替她說出了她想說的話,也就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是的,我明白了,就像我被拾於大明宮旁的詭秘身世,就像那十八隻經歷傳奇的鐲子,就像總是忽明忽暗地閃爍在記憶的情節,都是緣,是冥冥中的規律與天道,是一種輪迴!
是秦鉞,是秦鉞喚醒了我沉睡的記憶,我同婉兒,其實本來就是一個人!
秦鉞說過,他平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屢行他對上官老師許下的諾言,照顧婉兒。
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他,他不必抱憾,他沒有食言,因為,他已經在我身上實現了他的承諾,我就是婉兒,他已經給了我足夠的照顧與引導。
他的智慧,他的愛心,所啟迪於我的,比世上任何一種具體的照拂更珍貴,更實在。
倩女離魂
再回西安時,天氣已經熱起來。
今年的夏天好像來得特別早,還沒來得及注意桅子花的香味,也沒有看清蜜蜂飛翔的姿態,甚至蟬還沒有開始真正高唱夏的讚歌,夏天卻已經早早地來了。
西安城區到處都在大興土木,修路或者建樓,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眼前金星亂冒,脾氣越來越浮躁。有時早晨出門,剛剛從北關走到鐘樓,已經眼見三四起小車禍接連發生,司機與交警都滿臉地不耐,而行人連駐觀的興致也沒有,都在忙忙地趕路。
寂寞而青灰的天空上,連鳥兒也難得見到一隻。
這不是一個適合年輕男女約會談情說愛的都市,到處都又髒又亂,生活圈子越來越逼擠,每個人認識每個人,可是人與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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