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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憧憬,和裴裴對酒當歌,煮酒論英雄。雖然嚴謹自律的裴裴,絕不會如我這般隨性不羈,像個豪邁狂放的江湖女俠。她至多輕輕抿一小口,淺淺一笑,永遠是潔身自好的淑女形象。可是,我卻仍會憧憬這一幅畫面,當窗剪燭,把酒問青天,似乎這更可以形象地詮釋,什麼叫&ldo;知己&rdo;。
這個稱謂,經過了我們年輕生命2/3時光的檢驗,如大浪過後,淘出的真金。雖然並不如鑽石般閃亮,卻在歲月的塵沙裡默默散發純美的光芒。
我依賴和信任裴裴,就像依賴和信任另一個自己。每當自己有了什麼變化,必得裴裴首肯,方顯得有意義。就連和桑的戀愛,恐怕也因了她那句&ldo;嘗一嘗戀愛的滋味吧&rdo;。
和裴裴待在一起,時間總沒個夠,總覺得還有很多很多的知心話沒有來得及說,便被桑追命一樣的口哨聲喊走(當時尚無手機呼機,他總是站在屋外吹口哨)。在桑的強力控制下,我與裴裴的交往疏淡了許多。但我仍在時時尋找著與裴裴見面的機會。
終於這一天,好不容易擺脫了桑的&ldo;監控&rdo;,我像往常一樣,踱步到裴裴家,只見屋裡黑壓壓地一大群人,有裴裴的親戚、老師和同學,裴裴母親驚惶地告訴我:&ldo;裴裴失蹤了。&rdo;
《在疼痛中奔跑》第二部分
《在疼痛中奔跑》七:裴裴(1)
日子陷入了一連串的空洞和虛無中。
我渾渾噩噩地行走於蒼茫的天地間,像一具沒有靈魂沒有生氣的行屍走肉,不知走向哪裡,亦不知何處是歸岸。
我整日地逃學,跑到屋後的大山上,在石頭上呆坐,或是在小道上無謂地奔跑。風在耳邊呼嘯,悽厲而清冷,深秋的大山,已失卻夏日時的溫情。這是我一個人的大山,在這裡,我是唯一的君王。
有時厭倦了在山裡的遊蕩,我會去學校轉一趟。班主任看到我,總是關切地問道:&ldo;裴裴,你又生病了?要注意身體呀。已經到了高考衝刺的最後階段了,成敗就在此一搏呀。&rdo;
我默然一笑,不置一詞。我日益羸弱單薄的身軀和瘦削蒼白的面孔讓這個好心的老頭總以為我在生病。對於我的無故缺課,他不但沒有責難,反而報以同情。世事便是如此滑稽可笑。
我明白,上學對於我已沒有任何意義。
曾經,我是這個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上海的教學質量本就遠遠勝過偏遠落後的山區。
小姐身子丫環命。上帝給了我敏捷聰穎的大腦和細膩豐富的內心,卻沒有把我放到相應的外部環境。無論在上海還是在鳳凰城,我都處在城市的邊緣地帶,看著身邊的親人和鄰居在社會的底層苦苦掙扎。我是那麼厭惡這腐朽的木板房,惡臭不堪的公共廁所,粗魯野蠻的男人和庸俗瑣碎的女人。這一切,組成社會最陰暗的角落裡一幅醜陋骯髒的眾生相。住在這裡的人都是不被上帝喜悅的孩子,他們被扔在這裡,絕望地自生自滅。
我明白,只有讀書是拯救自己唯的一出路。我期望著高中畢業,趕快考上大學,永遠擺脫社會底層令人窒息的生活。我希望上美院,繪畫這一束溫暖而高貴的光,神奇地照亮我漆黑陰冷的心扉。整日徜徉在藝術的殿堂裡,和天地日月交融,和自己的心靈對話,是多麼的愜意美妙。我會忘了來路的苦楚,忘了親情的冷漠和褊狹,忘了世間對我所有的虧欠。或許,我會恢復本真的純淨熱情,做回一個溫暖正常的人。
可是,母親卻明確地告訴我,我不可能有機會上大學。他們希望的是我趕快畢業找一份工作貼補家用。儘管裴望頑劣不堪,整日打架生事,成績糟得一塌糊塗,可他們仍指望他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多麼諷刺!
未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