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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順手帶下來一枝綠樹葉子。還好,沒出血,連皮都沒破,可能是根泛著嫩黃的柳條子。確定是因為連著三頓沒吃飯餓虛了,經不起大動靜了,才放心了許多。揀起帽子戴上,扶正,我繼續朝對面山上走去。那坡很陡,腳面與小腿之間的夾角始終被控制在70度以內。不對,那是我的想象。停下來喘氣時我研究過——90度,因為有腳後跟那根板筋扯著,那夾角只能是90度——如果你膽敢把身體與山坡斜面調整為垂直90度,就會出現另一種效果:對面山上那人,準會把你看作是一棵斜長在崖畔上的怪柳,張張揚揚戳在那裡,光禿禿地不長一片樹葉。我出了一身大汗。一方面是熱的,另一方面可能是餓出來的虛汗。
等我爬上去,在苗書記家黃土夯實的場院裡站定,溼淋淋的衣褲,早就被自己的體溫給烘乾了。
“早上把鞋脫在溝底,連黃蒿叢裡都不要放,就撂在明處,你赤腳片子踩著黃綿土上山,頂著毒日頭掏兩墒地,出上幾身汗,攆太陽落山前從墚峁那頭趕回來,它還規規矩矩擱在路邊。我們苗家溝民風淳樸,幾輩子形勢大好,沒丟過一條羊肚子手巾……”
苗書記這話一出口,我頓時覺得後腦勺那下算是白捱了——都把人打倒在溝底的渾水裡泡了一中午,你還敢說“民風淳樸”!
“誰說的?”苗書記老婆拉著風箱,打斷她男人的話說:“誰說的?你三老妗子沒讓人偷走過一隻繡花鞋?”
“瞎說甚哩,哪是叫人偷走的嘛?那是……”苗書記轉身對她老婆說:“好好燒你的火行不行?你曉得個甚。記得往鍋裡多添一把米!”他點著旱菸,菸嘴朝向我遞過來。“不會?好啊,後生你還小。唉,我那三老妗子,說不成,說不成呀,幾十年前的事了,人早死了。她可是女人尖,東起黃河岸西至沙漠地,沒人不知道,那像現在這些賴婆姨,醜得跟柳木疙瘩一樣,簡直沒個看法。她家的女人都不一般……”
(3)判沙娜兩年夠不夠?
“咳、咳咳……你又沒見過她。”書記老婆使勁咳嗽起來。
“噢,看我說到哪兒了。唉。”苗書記把煙鍋在鞋底子上磕了幾下,倒掉裡面冒油的旱菸底子,問我:“她還押在公社偏窯?”
得到我的肯定後,苗書記舒了口氣。緊接著他沉下臉說:“這還了得,給我們苗家溝人臉上抹黑,你們得好好整治她,非判她徒刑不可。”
“她不承認自己偷人。”我說。
“沒偷人?噢,對,是沒偷人,可她偷東西叫人給逮住了。我和會計趕到她家時,贓物明明擺在她家院子裡。噹噹對面三頭六證,民兵連長也在場,她狡辯也沒用。”苗書記說。
“你和會計就不該把人家送到公社去,把稻黍還給隊上不就沒事了?真是糟賤人哩。”他老婆揭開鍋蓋,掂起把木勺子,像搗蒜一樣在裡面狠狠杵了幾下。
“你就不能消停上一後晌?看把你能的……”
“等等,”我摸摸後腦勺,把黃軍帽扶正,打斷苗書記的話,問他:“民兵連長?我咋沒見過?”
“出遠門了,隊裡想配那幾頭母驢下騾子,派他去蒙古地買種馬去了,說不上啥時能趕回來。得好好選啊。你知道,公馬配母驢,下的駒子叫驢騾,別看個頭小,可很有股子蠻勁,能當頭黃牛使喚。再說啦,這種牲口沒脾氣,老實的很,好飼養,又不花心,見了母的頭一低就從身邊溜過去了,乖得就跟遇到它先人一樣。”
“你看,我又說遠了。咱說她的事。”苗書記煙鍋裡的煙油吱吱響。
“她的事公社基本都掌握了,”我說:“大致和你們說得差不多。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其它方面的情況,比如說,家庭成員啊社會關係啦這些。對了,她家成份可不太好。”
“家庭成員?”苗書記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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