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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百思不得其解,又齊齊抬頭看向沈昭。
沈昭那張俊秀的臉上漾起清逸笑容,看上去自信且沉穩。
「這裡是錢監。」
錢監,乃是朝廷重要官署,負責官銀的熔鑄。
瑟瑟猛地好像想起什麼,但這念頭極淺,如星月皆暗淡下的夜風,『嗖』的自身側掠過,尚未來得及細品,便已消弭在沉釅夜色中。
又只剩下無處可捉摸的茫然。
沈昭抬起寬大的袖氅,給瑟瑟擋住夜間襲來的涼風,壓低聲音為他們解釋:「還記得當初高士傑一案中,有個叛逃蘭陵公主府的稅官阮秋和嗎?後來阮氏雖被抓捕歸案,但他吞沒的二十萬兩官銀卻至今沒找到。」
沈襄凝目看向那錢監四周密不透風的防衛,沉聲道:「他們是在熔官銀。」
沈昭道:「阮氏貪汙的是稅銀,上面必有我大秦的火契鑄印,這幕後主使即便把它們拿到手裡,必然不敢用,也不能用。所以,他們需要把官銀熔掉,重新鑄出來沒有印記的銀子。而熔鑄官銀需以翻砂壓模,有一套嚴格的工藝,私人熔鑄難度極大,且易被發現,若是能利用錢監來鑄——那本就是官署,鑄出來的銀子足可以假亂真。」
瑟瑟也懂了:「他們煽動流寇作亂,佔領了府衙和糧倉,其實都是為掩人耳目,真正目的是佔領錢監。這樣就算等到叛亂被平息,有人發現錢監內部異樣,也只會以為這些賊寇因為貪財而洗劫了錢監,就像他們搶府衙和糧倉一樣——若是做得再絕一些,事後乾脆一把火燒了錢監,再燒府衙和糧倉,毀屍滅跡,絕沒有人能往『熔官銀』的角度上想。」
沈昭沖她微微一笑:「就是這樣,真聰明。」
沈襄:……
不是,這都什麼時候了,能不能先別膩歪!
他輕咳一聲,想不著痕跡地擋在沈昭和瑟瑟中間,誰知剛流露出這樣的意圖,便被沈昭察覺,被冷涔涔地掃了一眼,沈襄默默把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那個……下面該怎麼辦?」
沈昭沉思良久,斟酌道:「連夜通知禁軍,守住出城的幾處通道,抓。」
沈襄應下,卻見沈昭神情幽深,目光透亮,直勾勾地盯著錢監,像是能透過那厚重牆垣看到裡面,所有妖魔鬼怪在他眼皮下皆無所遁形。
「小襄,你說……他們為什麼要選擇廣河縣?」
沈襄想了想,答:「肯定不能在長安裡熔官銀,天子腳下,宗親權貴勢力盤根錯節,耳目眾多,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二十萬兩官銀運輸起來也有難度,所以也不能走得太遠。廣河縣離長安近,又設有錢監,兵力防衛皆不能和大城池相較,好攻陷,也好控制。」
他以為自己答得很全面,可沈昭卻仍舊皺眉不語。
瑟瑟見此景,眼珠轉了轉,舉起手,淺瞳瑩瑩,亮熠如星辰。沈昭看她這模樣,不由得展顏一笑,朝她點頭。
「我覺得,這幕後主使定然在廣河縣有勢力滲透。還記得流寇是如何輕易攻陷城池的嗎?是因為守軍中有叛徒。叛徒!你們想想……」
沈昭看著她,一臉讚賞之意,道:「就是這樣。」
沈襄低頭冥思,倏地,靈機一動:「軍中有勢力滲透,瞧著很像岐王和慶王的手筆。」
沈昭卻又高深起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讓沈襄依計劃行事。
回了客棧,沈昭吩咐傅司棋和蘇合,讓他們收拾行李,套馬車,等城中局面稍安穩些,他們就走。
瑟瑟坐在桌子後,托腮看著他們忙碌不休,目光微邈,像是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等安排妥當,沈昭回來,就見她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
他坐在瑟瑟身側,摸了摸她的臉頰,溫聲問:「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