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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裡克&iddot;阿爾維德&iddot;安德森聽俄語的能力已經滿過得去,講話還有許多語病,不過基本上能夠表達意思。他向這位姑娘介紹了自己奇異的經歷(我們會在遞解站裡聽到)。姑娘也把一個觸犯了五十八河0條文的莫斯科女大學生的簡單經歷告訴了他。但是阿爾維德聽得入神,他向這女孩子提出了好些有關蘇聯青年,蘇聯生活的問題。他所聽到的和他以前從西方左翼報刊上以及他本人對蘇聯的正式訪問中所瞭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們談了一個通宵。對於阿爾維德說來,這一夜一切都匯合在一起了:一個生疏的國度裡的奇特的囚犯車廂;永遠能在我們心中引起迴響的夜行列車的有節奏的咔噠咔噠的響聲;姑娘的優美動聽的嗓音、她的低語、她的近在耳旁的呼吸‐‐近在耳旁,可是連看她一眼也不能夠啊!(他已經有一年半沒有聽見過女人的聲音。)
透過這位不可見的(而且可能是,而且當然一定是很美麗的)姑娘,他這才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俄羅斯。俄羅斯的聲音整整一夜向他講述著真情。一個人對一個國家的初次瞭解,也可以透過這種方式的。(在早晨他還將透過車窗看到俄羅斯的暗黑的草房頂‐‐並將聽到一位隱身的講解員的淒切的低語。)
是的,這一切就是俄羅斯:旅途中放棄申訴的囚徒,&ldo;史達林&rdo;包房隔牆那邊的姑娘,回房睡覺的押解隊,衣兜裡掉出的梨,掩埋起來的炸彈,登上二樓的馬。
&ldo;憲兵!憲兵!&rdo;囚犯們歡喜地叫起來。他們高興的是,下一段路程將要由憲兵押送,不用押解隊了。
我又忘了打引號。以上的話是柯羅連科親自說的。誠然,我們見到藍箍帽的時候並不歡喜,但是如果你乘&ldo;澤克車廂&rdo;遇上了鐘擺,無論見到誰都會高興。
普通旅客在一個中途小站上車是需要一點本事的,可是下車有什麼了不起?‐‐先把東西甩下去,再往下跳就是了。而囚犯則大不一樣。如果當地監獄的警衛隊或者民警不來接車或者來遲了兩分鐘‐‐得!列車開動了,這個作孽的囚犯就被拉向下一個遞解站。如果真有個遞解站把你接收下來,那還算好,又重新會發給吃的。但有的時候一直把你拉到這條路線的終點站,他們讓你在空車廂裡乾等十八個小時,裝上新犯人以後,再把你往回拉。到達原先那個車站的時候可能又沒人來接,你又進了一條死衚衕,又得在另一頭坐等。要知道這整個期間是不給你供應伙食的!要知道你的口糧只開到第一個遞解站。當地監獄馬虎了,會計室是不負責任的。因為你已經轉到圖龍監獄的帳面上去了。押解隊沒有義務拿自己的麵包餵你。他們能把你這樣晃蕩六個來回(有過的!):伊爾庫茨克‐‐克拉斯諾雅爾斯克,克拉斯諾雅爾斯克‐‐伊爾庫茨克,伊爾庫茨克‐‐克拉斯諾雅爾斯克……等到你在圖龍的月臺上終於看到了藍箍帽,恨不得跑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我的心肝寶貝,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在&ldo;澤克車廂&rdo;裡兩天時間就能把你拖得精疲力盡,氣都喘不過來,渾身麻木。所以途中遇到大城市,你自己也不知道哪樣好:是再受點罪,快點到達目的地,還是放出去進遞解站,稍微鬆快一下。
但是你瞧押解隊忙碌和奔跑起來。他們穿好軍大衣走出來,用槍託敲打地板。這表示他們要全體犯人下車。
他們先在車門踏板前面圍成一個圓圈,你剛一從踏板上掉下去、摔下去或滾下去,他們馬上從四面八方震耳欲聾地朝你齊聲吼叫(這是專門訓練出來的):&ldo;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