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第1/3 頁)
現在讀者是否感到,我們已經逐漸地登上了第二個犄角的頂點‐‐它比第一個也許更高吧?也許更尖吧?
但是意見有分歧。老勞改犯們異口同聲地認為五十年代的弗拉基米爾特種監獄是療養區。從阿貝茲站被送到那裡去的弗拉基米爾&iddot;博裡索維奇&iddot;澤爾多維奇和從克麥羅沃勞改營轉到那裡(一九五六年)去的安娜&iddot;彼得羅芙娜&iddot;斯克裡普尼科娃都這樣認為。使斯克裡普尼科娃特別感到驚異的是,每十天定期送出一次申訴書(她開始向聯合國寫……),有很像樣的圖書館,還有外文書,它把全套目錄送進監室來,你可以開列一整年的預約書單。
可是再次請諸位不要忘記我們法律的靈活性:有幾千名婦女(&ldo;反革命家屬&rdo;)被判處了監禁。突然一聲令下‐‐一律改為勞改(科雷馬還有未淘淨的金砂)!就這樣改了。用不著什麼法院。
這一切還是不是從前所說的監禁呢?或許它已經變成了勞改營的門房?
我們這一章本來應當從這裡寫起,只應當從這裡寫起!它的任務應當是細緻地觀察被單獨監禁的囚犯的心靈中將會發出的如聖者頭上的光輪般的閃爍的光輝。他被迫絕對地脫離了繁瑣的生活,以至當他計算光陰的流逝時,他的心也能與整個宇宙密切地聯絡。一個被單獨監禁的囚犯應能滌除以往生活中使他不能達到澄清透徹的境界的一切汙濁。他多麼高雅地伸出手指,想要疏鬆和翻動菜園中的土塊。(不錯,可惜鋪了瀝青!……)他的頭是怎樣自動地後仰著,想要凝視永恆的上蒼(不錯,可惜這是禁止的……)。窗臺上跳躍的小鳥引起他多少甜美的心緒(不錯,可惜有籠口、鐵網、上了鎖的通風窗……)。他在發給他的紙上記述著多麼清晰的思想,有時是多麼驚人的結論。(不錯,如果能從小賣部買到紙。況且填寫完畢之後,交到監獄辦公室,就永不復返了……)
上面這一系列呼呼叨叨的假設,使我們自己也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一章的計劃面臨著破產,因為我們搞不清楚:在新型監獄裡,在特種(哪一種?)監獄裡,人的靈魂是在淨化?或者是在徹底地毀滅?
如果每天早晨你所看到的第一樣東西‐一就是你那發瘋了的同監難友的眼睛,‐‐那你自己在降臨的一天中何以求得解救呢?因被捕而打斷了出色的天文研究之路的尼古拉&iddot;亞歷山大羅維奇&iddot;科濟列夫求得解救的辦法是,專心致志地去思考永恆與無限的問題:世界秩序及其最高精神;星座及其內部狀況;什麼是時間和時間的執行。
這樣,物理學的一個新領域就開始向他揭開了,他在德米特羅夫斯克監獄裡全是賴此活了下來。但是他的推理被一些遺忘的數字卡住了。他再也不能繼續構思‐‐他需要許多數字。在這間夜裡點著油燈的單人監室裡從哪裡去取得這些數字呢?連鳥兒都飛不進來呀!科學家祈禱起來:上帝呀!我已經盡了我的所能。幫助我吧!幫助我繼續下去吧!
在這個時期,他十天只能借閱一次書(監室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在這個不豐富的監獄圖書館裡,有傑米揚&iddot;別德內依的《紅色音樂會》的幾個版本,它們反覆地送到監室裡來。他祈禱後過了半小時‐‐換書的人來了,照例不問一聲就扔下了一本‐‐《天體物理學教程》!它是從哪兒來的呢?簡直不能想像圖書館裡會有這樣的書!預感到這次相逢的好景不長,科濟列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