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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名的來福,登時抖如糠篩,伏地泥首,直呼:「奴才該死!奴才被豬油蒙了心,求殿下恕罪!」
來福是昨夜裴策乘車而至時,為他拴馬的人。拴馬時偷聽了馬夫同侍衛的交談,寥寥幾語中揣測到他們是從哪個方向而來。
其實他並不確定,只是當婢女向他打聽時,下意識地說出了最旖旎香艷、也最讓人驚駭的地點,以賣弄自己的能耐;且彼時窺管事態度,亦不把那女子放在心上,未料竟禍從口出。
裴策面色沉沉,不發一言。李穆明白,這是不滿於只揪出源頭,此事勢必要牽連眾多。李穆再次喝問:「都有哪些人傳謠編排?」
這一問,滿院驚惶。卻無一人出聲。李穆覷一眼主子的臉色,狠道:「都不說?那便共罰。」
底下窸窸窣窣,終於有了動靜。響聲逐漸變大,嘈嘈切切,雜沓不齊。最終推出十餘人,都砰砰磕頭豈饒,甚者已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裴策在嘈雜聲中淡淡開口:「割了舌頭,拖出去,脊杖百。」
嗓音是一貫的低沉,壓著幾分冷峭的不耐。四下霎時闃然肅靜,李穆亦是一怔。這話輕描淡寫,話裡的意思,卻讓人膽寒心驚。
他既發話,便無轉圜餘地。東宮的侍從速即動手。割舌頭,是當著眾人的面割。一刀下去,嚎聲慘烈而含糊,口中猩紅淋漓,大團大團湧出來。
四旁的人,皆已癱軟在地。而刀卻不停,一時慘吟如浪起,十餘條舌頭,次第甩在眾人面前,排出一列,染紅了地面,如鏽跡斑斑。
脊杖遠重於臀杖,施於背脊。脊杖百,率多死。
沒了舌頭的人,掙扎哀呼著,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響,鮮血從口中肆意地騰起,濺出,伴著他們被拖行而去的身軀,雪霰般灑了一路。
慘月下,隱隱可聞杖刑聲聲,生死不論。院中的人,面色皆灰敗如紙,表情悚至木然,在這肅殺朔風裡,只覺得魂魄都已被卷攜著散去。
裴策長睫微垂,寡涼的眸,輕瞥了一眼地上伏跪著的身影之一,是檢舉紅萼的那名婢女。
她腦中未及反應,脊背先本能地一緊。侍從已意會而動。
那婢女只見寒芒逼近,緊接著口腔裡血腥味瀰漫,濕熱噴出。劇痛,漫捲而來。眼睜睜看著一團血霧被甩到人群前,竟是自己的舌。
那些字眼,說不得。即便是轉述,亦該避諱。
裴策的目光,最後落在王管事的身上,依然涼薄疏淡,不含情緒,王管事卻渾身劇顫,四末虛軟,從尾椎骨一路麻到了天靈蓋。
王管事該慶幸,他稟報還算及時,為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最終以御下無能之過,被賞了五十大板,發落到京郊的莊子裡。
裴策轉身又往歸瀾院去。這一夜的狼藉,李穆吩咐眾人對江音晚緘口不許提。
江音晚喝了太醫開的藥後,漸漸開始退燒。黎明時分,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
然而眼皮沉沉,只睜開了一線,看到床尾的羅幔上,薄薄晨曦投下菱花窗格的疏影。床畔坐著一道人影,清謖如松。
她很快又無力地闔上了眼,昏昏睡去。
一病纏綿,江音晚的燒,斷斷續續,幸而沒再燒得滾燙。意識也不得清明,時眠時醒。加之藥裡有安神的成分,更多時候是睡,或處於半睡半醒間,隱約能聽到周遭的動靜,卻睜不開眼。
白日裡,她短暫地醒過一次,不知是什麼時辰,看到青蘿端著一個透影細白瓷的碗,裡頭盛著紅棗蓮子粥,正要餵她。
不遠處,兩個面生的婢女雙手捧著什麼,正從落地罩外走進來,低眉順目,腳步無聲。
江音晚本想說自己吃便好,卻發覺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安安靜靜由青蘿餵完了一碗粥,嘴裡嘗不出任何味道,再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