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恨新仇(二)(第1/4 頁)
面前一隻誇張漏斗形狀的扁海碗, 碗裡是剛出鍋的湯麵,熱氣騰騰,氤氳了男人的眉眼。
長安酒肆人聲鼎沸, 雕窗裡漏出幾縷暖黃的日光, 斜打在凸凹不平的桌面上。
慕懷江埋頭吃麵,在蒸汽中不聲不響地解決掉一碗, 抬起那雙凌厲的眼:“阿瑾,再吃些?”
白瑾只吃了幾根便沒了胃口,輕聲道:“我吃飽了。”
腰上掛著的兩隻黃銅鈴鐺,躁動地響著,從甫一坐下,就叮鈴鈴地響到了現在,只是埋沒在大廳的人聲鼎沸中, 不太明顯,女人伸手壓住顫動的鈴鐺,眉宇鬱結。
慕懷江抬眼一瞥:“又是西邊?”
“輕衣侯府。”
二人沉默了半晌, 慕懷江將筷子拍在了碗沿上, 沉吟:“她?”
二人是從無方鎮一路追到了長安。
小鎮上的秦樓楚館被一把火焚燒乾淨, 死人的焦臭味數十天飄散不去。死的還有一隻饜,廢墟里妖氣沖天,整個鎮子上方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紫雲, 簡直像是點著了的烽火臺, 將有點名望的捉妖人都引到了這裡。
大妖內鬥是它們自己的事, 可若大面積牽涉到了無辜凡人,就必然要惹捉妖人出手主持正義了。
慕氏夫婦強強聯手, 自然拔得頭籌, 因有法器鎮魂鈴的提示, 順著那稀薄得近乎沒有的妖氣,最先一步追來了長安。
“可能。”白瑾低垂眉眼,細瘦的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上描畫,“花折,宮中方士,輕衣侯。”
她直直看著桌上水漬,吐了口氣。
按二人最初的估計,這大妖殺紅了眼,恐怕惹得長安城內大亂,然而現在看來,此妖並非漫無目的,亂的只不過是欽天監和輕衣侯府而已。
輕衣侯遠離政事已有兩年,夫人是京中貴女,賢良淑德,誕一子一女,本是令人欽羨的權貴家庭。只是入秋以來,先是侯夫人受驚墮馬,昏迷不醒,小女孩憑空走失,滿城難覓,男孩莫名其妙七竅流血,大夫診脈,竟說是中了砒霜。
一樁兩樁,還能說是人為,四五件事同時趕巧——
自有敏銳的道士察覺了妖氣,前來鬼畫符,留了桃木劍。
輕衣侯是今上寵妃趙氏胞弟,地位非比尋常,欽天監的方士知道他招了妖,一股腦地湧來作法,各種鎮邪之物,幾乎將輕衣侯府圍成一隻鐵桶。
輕衣侯自是不高興的。
他要的是永絕後患,而非被動地防禦。可是妻兒之事已令他焦頭爛額,整日忙著給中毒瀕死的小兒子找名醫診治,暫時顧不了那麼多。
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妖,就像是怨鬼,又或是兇猛的瘟疫,就此傳染到了宮中方士族群裡,每隔一日,就有一個方士患疫病被隔離出去,欽天監一時人心惶惶。
“欽天監不識前因後果,我們卻是知道的。”白瑾慢慢擦去桌上的水漬,“此妖以無方鎮為,就是直奔宮中權貴而去。”
“聽聞,無方鎮曾有一貌美驚人的女子,懷孕生子之際被丈夫拋棄,隨後消失。我們那日去,又聽說花折裡有一女名容娘,美豔絕倫。”白瑾的眉頭微蹙。
“嗯。”慕懷江抬起頭,言簡意賅,“我同你想的一樣。”
“輕衣侯六七年前在無方鎮待過數年,趙妃多有隱瞞,也難保他不會在那裡另有妻室。”慕懷江語調很平,幾乎不帶任何情緒,他從懷裡掏出些銀兩,擱在了桌上,“背叛,情殤,報復……”
他笑了笑,志在必得:“容娘。”
白瑾眼中愁緒濃重:“想必是趙妃派遣宮中方士去無方鎮,強拆了輕衣侯和這容娘。”
“自作聰明。”慕懷江斂眉,面孔上流露出一絲輕蔑之色,“蠢貨。”
人妖相戀不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