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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算吧。”他把眼睛從哥哥身上挪開了,“我爸爸是。我只能說是被逼著受過洗禮。”
“那是在你小時候,對吧?”我插嘴問一句。
“那都是電影。”他眼睛裡含著一點笑意,“中國的基督徒是18歲以後才受洗的。”
我不喜歡這個人。他當所有的人是白痴——至少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可是真正驕傲跟自信的人不會是這樣的。我想起了方靖暉,方靖暉身上是有股傲氣,也會把那種嘲弄的笑容掛在臉上——但那只是在他和我姐姐吵架的時候。他跟人——至少是跟我講話的時候,那種平和跟爽朗可以讓人非常舒服地忘記追問他是否真誠。而眼前的這個陳醫生,我懷疑就算是他照鏡子的時候,那種冷冷的蔑視都會像拋給別人那樣拋給對面的自己。這就不是自視甚高那麼簡單了,他要麼是個內心真正痛苦的人,要麼就是個色厲內荏坐井觀天的蠢貨——我看多半是後者,長得一點都不帥有什麼資格扮酷啊。
當所有人回到飯館裡面開始灌蝦老闆喝酒的時候,一片渾濁的聒噪聲中,姐姐湊過來,把她的車鑰匙輕輕塞給我,“等會兒叫西決開我的車走。”我什麼也沒說,只是讓那把鑰匙照舊躺在桌面上。待到陳醫生和馮牧師告別完畢,姐姐的手指一挑,把一縷頭髮從額前撥過去,然後藉著這縷頭髮的弧度,腰也微妙地扭了一下。目光精確地和陳醫生剛剛掉轉過來的臉龐撞個正著。陳醫生怔了一下,只好略略欠一下身子,算是跟我們這桌看到他的人道了再見。姐姐笑了,“鬧酒沒什麼意思,我也想走了。”——她真的喜歡陳醫生嗎?我看也未必,只不過,她養成習慣了,她需要不斷的證明什麼。
陳醫生略微遲疑了一下。姐姐說:“我喝了酒,我不能開車。”陳醫生問:“你去哪裡?”姐姐的眼睛從下往上纏綿地掃了一下,說:“你要回醫院去嗎?我家在城東新區,方向上倒是順的。”陳醫生終於微笑了,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或者唯一的一次在他的臉上看見這樣舒展,甚至可以說是溫情的笑容,他說:“我不回醫院,我去接我女兒,跟醫院的方向完全是反的。其實我也喝了酒,我的車等會兒馮牧師來開,我打車走,再見了。”
姐姐的笑容簡直深得帶上了醉意,可是嘴角卻有點僵硬,姐姐說:“好。那麼下次見。”等他走遠的時候,她用力喝乾了面前那半杯啤酒,放下杯子的時候我聽見她用一種輕柔得近乎耳語的音量對自己說:“我×他媽。”
姐,不是你自己告訴我,不要愛上瞧不起你地人嗎?不是你自己跟我說的,不要給他機會讓他覺得自己偉大也不要給他機會讓他覺得自己委屈嗎?你說那種滋味一旦嘗試過就一輩子也忘不了——但是你自己已經忘了吧?或者說,你喝多了的時候,說的話,有沒有一句算數的呢?
我輕輕地從我的椅子上走開了,躲遠她,並且,讓她剛剛給我的鑰匙遺留在桌布上,那個最初的地方——這樣她就可以再若無其事地拿起來收好,就好像她從來未曾把它交給我,帶著那詭異而篤定的神色。蘇遠智的簡訊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說:南音,我到龍城了。
又來到了那家小旅館。
差不多和關門的聲音同時,他幾乎是蠻橫地親吻我。他的氣息從頭頂籠罩下來,把我和那幾件他正在脫的衣服牢牢地綁在一起。天花板突然以一個傾斜的角度闖進我眼睛裡,他沒有刮鬍子吧,下巴粗糙地劃過我的脖子,似乎不留下幾條血印是不甘心的。我突然間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發呆,於是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脊背。
他撞擊我,帶著新鮮的怒氣,那頻率通常能合上他的心跳。
好幾個月沒見面的時候,重逢時分,第一次,通常會結束得很快的。
一陣寒冷從脊背那裡躥上來,我確定,不是因為空調。嚇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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