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5 頁)
,我是帶點故意,想要做給昭昭看的。
讓她看什麼呢?說不好。讓她看看——她其實不怎麼知道什麼才算“女人”,讓她看看,其實“輕蔑”都是互相的。我承認,這有點膚淺了。
但是我沒有想到,等我坐到了這麼高的地方,我才發現,原來蝦老闆的飯店屋簷上,嵌這一枚精巧的十字架,十字架的正北方向延伸出去,就是護城河。
“你們龍城的護城河其實是從我們永川流出來的。”昭昭得意地說。
“亂講。”這一次是哥哥在反駁她。
“真的,是我媽媽說的。”昭昭認真地歪著頭,“你們不知道的,我媽媽本來是有可能成為一個科學家……”她此刻的神情真是可愛得要死,尤其是說出“科學家”那三個字的時候,“別笑,我沒騙你們,當年我媽媽是我們永川第一個考上研究生的女孩子。我媽媽跟我說,她有個老師一輩子都在做一件事,就是證明龍城這條河不是地理書上寫的那樣,不是黃河的支流,真正的源頭就是那條從我們永川流出去的永宣河。那個老師還說,永宣河在古時候是條特別壯觀的大河,不像現在這樣……可惜我媽媽沒有唸完書,就生病了。”她看著遠處陽光下像是凝固了的河流,憂傷地笑笑。
“你媽媽,她是……”其實在這句話出口的時候,我大致已經模糊地猜到了。
“和我差不多吧。”昭昭轉過臉,看著我,毫無敵意的那種眼神,“也是血液的問題,不過好像比我嚴重得多。沒辦法,之後退了學回家。然後,就嫁給了我爸爸。”她重新把臉龐轉過去,視線似乎是落在右前方另一座輪胎的山丘上,“我爸爸喝了酒以後,很喜歡跟別人說這段——那時候我爸爸已經在跟著別人合夥做生意了,他們想低價從國家手裡買一個煤礦的開採權。那時候,那個煤礦是我外公管著的,有好多人都想去給我外公送錢,我爸爸的那個合夥人也比不過人家,後來有一天,我媽媽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我爸爸找到醫院裡在重症監護室外面跟我外公說,他願意娶我媽媽,好好照顧她到最後。再後來,我媽媽出院了,我爸爸拿到了那個煤礦,她總說這個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得意的事情。”昭昭抬起睫毛,跟哥哥相視一笑。
飯店裡的人們突然之間全體出來了,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輪胎們的視線中。馮牧師抬起手背抹了一下額頭,略微抬了一下頭,那表情似乎是在謙和地跟太陽商量:借過一下可以嗎?所有的來賓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相對算是陰涼的地方站著。所謂陰涼,無非是那些碩大的輪胎投下來的,岩石一般的影子。牧師開始說話了,說的倒是平時電視上常常會聽到的那些: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還是健康什麼的。我剛剛想到我們也應該下去和那些客人站在一起,才算盡到了禮數——簡短的儀式就結束了。牧師已經說到了“阿門”。客人們都在這熾熱的光芒下保持寂靜,輪胎們最寂靜,它們也是來賓,對這場婚禮予以尊重的態度。
“結婚不要去教堂的嗎?”昭昭好奇地問,“這怎麼和電影裡演的不一樣呢?”
“天主教徒一定會去教堂,新教徒——哦,就是基督徒未必的,只要是在十字架下面就可以。”有個聲音從下面傳過來,陳醫生站在我們這座小山丘的陰影裡,把他自己的影子埋了進去。
“是您?”哥哥有些意外,“您也是客人嗎?”我看似無意地,磚頭望了昭昭一眼,無奈地發現,這丫頭的眼睛就在此時陡然變得水汪汪的,就好像不是在看著陳醫生,而是突然來到了護城河跟前的河灘上,水波都映進去了。
“我只認識馮牧師。今天無意中碰到他,就載他過來。幾年前馮牧師是我的病人,他被別人誤診了,是我發現的。”他淡淡地說。
“您也是基督徒?”哥哥跟陌生人寒暄的時候講話的語氣多少疏離些,有點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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