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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度曾經問過遲遠山為什麼堅持自己和麵擀皮、自己剁肉餡,當時遲遠山笑了笑說:「我奶奶是個固執的老太太,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堅持,毛巾一定要煮過,信不過消毒液,吃餃子也一定要每一步都親力親為。她說一刀刀剁出來的餡兒才好吃,一張張擀出來的皮才有勁兒,所以我也就習慣了這樣。」
他每一次說起奶奶的模樣都讓人心生艷羨,永遠都是臉上帶笑,眼睛裡滿溢著悠遠的光,話音裡是藏不住的思念和溫情。
那是遲遠山的親人,鍾度此時也在想著自己的親人,但他卻學不來遲遠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那麼溫情的故事可以拿出來說給他聽。
屋裡很安靜,遲遠山擀皮兒的聲音叮叮噹噹地攪亂了鍾度本就不安的心。
他不說話,遲遠山也沉默著,兩人都知道今晚他們會聊什麼,也知道這個話題註定不會輕鬆,所以他們都在拖著,好像多拖一會兒就能多享受一會兒當下靜好的時光。
可話總歸還是要說的,拖得過皎潔月光拖不過日頭高懸。終於,在良久的沉默之後,鍾度開了口,第一句話就是:「我媽是個瘋子」。
第44章 驚恐派畫家
「我媽是個瘋子。」
鍾度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遲遠山擀皮的動作頓了一下。
夜深了,小區裡非常安靜,屋內的空氣格外濃稠,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遲遠山的呼吸滯了一瞬,鍾度聽得分明。他深吸一口氣,嘆出心中鬱結,沒有停下,繼續說道:「一開始還不太嚴重,雖然那時候我很小,不太記事,但我記得她那時候還會經常出門,會穿著漂亮的裙子畫畫,就算沾上顏料也毫不在意。」
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眼裡的光也是像遲遠山那樣,是悠長的、懷唸的,只是沒有笑。
「具體是怎麼瘋的我不清楚,也都無從考究了,不過歸根結底肯定是因為我和我爸。一個眼高於頂的畫家,看不上浮塵俗世卻偏偏敗給了愛情。自由的靈魂被禁錮到牢籠一般的家庭裡,一天天、一年年地過去,才華無處施展,日子又實在沒有盼頭,逼得她發了瘋吧。」
遲遠山看他一眼,明顯是想反駁他卻又沒有開口打斷。
「後來,她就只有畫畫的時候還比較正常了,平時就像變了一個人」,鍾度說著頓了頓,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說來也很有意思,她瘋之前雖然也有人欣賞她的畫,但並不多,她瘋了以後畫的畫反而非常受歡迎,自成一派,他們稱她為『驚恐派畫家』。」
聽到這兒,遲遠山猛地看向他,突如其來的不安感促使他問了一句:「為什麼叫驚恐派?」
鍾度手裡捏著餃子,聞言沒有說話,垂著眼睛自顧自沉默著。
做出決定容易,說出口卻很難,他指尖一片麻木,心臟鈍鈍地抽痛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半晌,他才終於抬起頭,把周圍死氣沉沉的空氣扒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說:「因為她畫的都是一個男孩兒的抽象畫,畫他驚恐的表情,畫他被嚇到的樣子。」
遲遠山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明白了什麼。手裡的擀麵杖狼狽地滾落到了地上,「丁零噹啷」一通亂響,在寂靜的夜裡如同一顆震山雷一樣炸得人心慌。
在他複雜的視線中,鍾度平靜又殘忍地補充道:「她畫的都是我」。
遲遠山顫著手去抓鍾度的手腕,手上的麵粉蹭到了鍾度胳膊上也顧不上管,只急切地問:「為什麼是你?不可能是你。她怎麼會畫自己的兒子?她怎麼畫的?」
他看上去像一匹受驚的馬,四處亂竄,語無倫次,急切地想去找一些莫須有的理由否定鍾度,片刻之後又認輸般地否定了自己。
他眼裡失了神,聲音抖得不像話:「你之前說你怕雞怕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