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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ldo;地富反壞右&rdo;,是&ldo;文革&rdo;前就有的名稱。那時人們都以為地主、富農和不法資本家、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右派真的全都是壞人。&ldo;文革&rdo;後,又加入了什麼&ldo;叛徒&rdo;、&ldo;特務&rdo;、&ldo;走資派&rdo;(即&ldo;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rdo;)、&ldo;臭老九&rdo;(指知識分子)等莫名其妙的另外四類。當時我說:
&ldo;只有&l;地富反壞右&r;才會掃地出門。我們不會的。爸爸還沒有定案呢!&rdo;
&ldo;嗯……&rdo;爸爸將信將疑地應了一聲。
&ldo;那位負責的蘇同志上了點年紀,人很和氣。一吟你給他說幾句好話,他會……&rdo;
&ldo;知道,知道!&rdo;我沒等媽媽把話說完,趕緊出門去了。一路上滿肚子心事,籌劃著名到了那裡該如何應對。
到了房管所,人多著呢。主持人不是蘇同志。
&ldo;壞了。&rdo;我這才想起來,蘇同志已上了年紀,快退休了。&ldo;這下糟了!&rdo;
一個很兇的年輕人正在呵斥被叫來的人,責令他如何如何。有的人回答時強詞奪理,有的人則苦苦哀求,看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我心裡想:太平點算了。強詞奪理會使對方反感,苦苦哀求非我輩所願。抗戰八年,我們什麼苦頭都吃過了,只要不掃地出門就行。
終於輪到我了。那個年輕人見了我,二話沒說,開口就下令:
&ldo;你父親被批鬥,大字報都貼到街上來了。你們一家人住那麼多房間。快把一樓和三樓統統讓出來,還有亭子間。你們一共才三個人,加個保姆也才四個人。二樓還不夠住嗎。對了,廚房後面的小平房也讓出來!&rdo;他看見我要說話的樣子,趕緊接著說:&ldo;怎麼?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就把你家的沙發都往外扔!&rdo;
&ldo;沒希望了……&rdo;我只好乖乖地退出,讓後面一個人上來聽他訓話。
我垂頭喪氣地走回家來。一進門,爸媽馬上問:
&ldo;怎麼樣?&rdo;我幾乎要哭了。得知詳情後,媽媽嘆一口氣說:
&ldo;光是讓樓下倒也罷了。三樓也叫我們讓出去,住進來的房客不是要從我們二樓經過嗎?還有廁所、浴室,不都要和我們合用嗎?&rdo;
我默默地望著爸爸,沒出聲。爸爸慢吞吞地說:
&ldo;什麼困難都能克服,只要不趕我們出去。住進來的也都是人,只要我們對他們好,人家也會通情達……&rdo;
爸爸說到這裡,詞語含糊了。想必是記起了批鬥他的人不屬於通情達理的。
我在房管處也沒問一樓和三樓該什麼時候讓出來。這一天,大家都懶洋洋的,沒有馬上動手處理室內的東西。
第二天,蘇同志忽然光臨我家。爸爸接待他,我們都在一旁陪著,想聽聽他帶來的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看他那尊敬我爸爸的樣子,不會是壞訊息呢。
&ldo;昨天他們對你們的房子問題,是過分了一點。沒辦法,年輕人造反的勁頭大,況且他們不知道你是高階知識分子,是知名人士。我和他們談了一下,讓是總歸要讓的。這樣吧,三樓免了,留著你們自己用,方便些。其他還是要讓的。不過,老先生,你們慢慢來,不必那麼急的。&rdo;
我們聽到這裡,心裡落下了一塊大石頭。三樓不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