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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鄂倫春人在經過她身邊時扔給她一個裝鹽用的樺皮簍,並且衝她大笑幾聲,她才知道他們對漢人其實是十分友好的。
現在,七鬥站在路邊,彷彿又看到鄂倫春人的馬隊過來了,馬蹄聲越來越近,大路的另一端出現躍動的黑影了。三
七鬥家的房子也歸了姨媽,因為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買主,所以姨媽將房子先封了起來。七鬥像一條狗一樣被父親帶到姨媽家,她的戶口和糧食關係不久將要轉到姨媽名下。姨媽拉著七斗的手走到朝北的一間小屋,告訴她這是為她準備的。屋子有半面火牆和一鋪小炕,剛好能睡下一個人。牆壁上貼著一張陳舊的年畫,一扇窗戶朝北開著,連著後菜園。因為開著窗戶,屋子裡空氣很好,一棵稠李子樹剛好立在窗前,夏季時定會遮住不少陽光。而今,樹剛發芽,清香方出,就已經感到了這樹的好處。七鬥談不上喜歡這間屋子,但卻喜歡這棵樹。
姨媽將七斗的換洗衣服和書包丟在炕梢,然後轉身對七斗的父親說:“七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每月的那點定量恐怕是不夠吃的。”
“其實七鬥飯量很小。”父親有些不滿地說。
“看七斗的大嘴,這可不是吃秀食的口!”姨媽把嘴角一撇,似乎想把七鬥撇出人間去,省得還要為她操心。
七鬥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有點多餘,她很不高興地坐在炕頭,用手捻著辮梢,盤算著每月供給她的糧食可以做多少碗飯,蒸多少個饅頭,算來算去,覺得實在是夠她吃的了,便安了心,並且有些理直氣壯起來。
七鬥朝外面走去,那裡姨媽正和父親道別。父親揹著一個帆布的工具袋,裡面裝滿了刨子、鋸、斧子等東西,那些亮晶晶的金屬處於袋口以下,因而袋口上只露著一些木柄,七鬥非常熟悉父親的這些物件。姨夫待在裡屋沒有出來與父親道別。姨夫是泥瓦工,父親是木匠,不是同行,但卻是冤家,這讓七鬥不可思議。姨媽把父親送到大門口後就往回來,這時七鬥忽然發現父親仍然站在那裡打量她,七鬥便走上前。
父親把手按在七鬥頭上說:“你要爭氣。”
“嗯。”七鬥答應著,但心裡卻是糊塗的。她要為誰爭氣呢?為了死去的媽媽,還是外出的父親,或是她自己?但她知道父親希望她能答應,她就這樣做了,她不願意讓父親走前難過。
“你還有話要說嗎?”父親問她。
七鬥想了想,覺得沒什麼該說的了,就搖搖頭。父親舒了口氣,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遞給她:“如果有了急事,就按這個地址寫信,寫到這裡別人肯定會轉給我。”
聽父親的口氣,彷彿他自己在外面是個大英雄,每一家酒館都知道他。七鬥雖然唸了五年級,但還從來沒有寫過信呢,所以她接過紙條後覺得很新奇。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紙條上的字基本都認識,她便放心了。
“別讓你姨媽看見這紙條。”父親囑咐她,七鬥應著,然後將紙條放入懷中。父親沿著小巷朝大路上走了。在殘雪剛剛消盡的春天裡,空氣十分潮溼,有的人家已經開始用鐵鍬翻園子了。七鬥覺得很孤單,她真擔心有一天父親也會被幾匹紅馬拉到一個無法再回來的地方,她哭了。她一邊往姨媽家走一邊流著眼淚琢磨地址該藏在哪裡才保險。這時她聽到了學校下課的鐘聲,她有些想念學校了。四
第一章 葬禮之後(3)
天色還未明朗的時候七鬥就被姨媽喚醒了,這是她在姨媽家迎來的第一個黎明。她昨夜很晚才睡,因為她的屋子挨著姨媽和姨夫的住處,所以夜深時她很清楚地聽到了那裡發出的聲音,那種聲音像繩索一樣勒了她很久才鬆弛。夜裡老是做夢,七鬥便想日後一定要睡在他們之前,不然就要睡不好覺了。
七鬥穿好衣服的時候姨媽已經在院子裡給兩個表弟分派活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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