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思往日】二(第1/2 頁)
唐軍軍紀嚴明,一路走來並未襲擾民眾,徐鹽不知那小將是誰,若是趙嬰在,他一定能認出騎營將領名喚韓涯,乃是韓魚養孫,同時,也是罪人之後。
因新法而死的人太多了,唐昭王在軍功爵大成後便宣佈赦免了這些罪人家眷,以彰顯其懷柔之意,韓涯也是在這之後才被允許嶄露頭角。
朝中事徐鹽知道得不多,她還是在嫁進洛京後才識字的,趙嬰並未刻意瞞著她,她也不去問。
只是那束燈火熄滅了,她曾經生活的府邸也長滿了旅葵。
往日好似遙不可及,徐鹽苦笑,關上了窗子,將風沙阻隔在窗外,也將過往攔在了屋外。
此時韓涯也注意到了那家小店,他對身邊的參將說道:“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一處容身之地,不知店家何人?”
那參將立時面色大變:“將軍,此乃不可說之人。”
在當下的唐國,不可說之人便是陷入昭王薨逝所致的那場風波中的人,這其中甚至包括了唐王劍珣本人。
既然不可說,那也就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韓涯揮動馬鞭,身下駿馬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緒,向著無邊的草原而去。
馬蹄聲清脆,是鐵片踏在土地上的聲音,也是銅板掉落的聲音。
徐鹽倒是知道馬具的事情,為了鐵,唐國冒了巨大的風險攻打衛國,又從梁國手中奪取了煤礦,格院夜以繼日地打鐵,才算給三千騎兵湊夠了馬蹄鐵和板甲。
店中幾個虞國樂陵來的客商在討論那位神秘的崔先生,其中一個赫然是崔祁從前的房東,他語帶悲痛地說道:“桃花坊的院子一直在節節攀高,所有人都賺錢了,唯獨我,虧得都要當褲子了。”
眾人鬨堂大笑,虧錢是不可能虧錢的,只是賺得少一點罷了。
徐鹽卻面色不虞,她和崔祁接觸不多,卻也愛屋及烏,況且商人本性貪婪,無論多少金銀都填不飽他們的胃口,不過少賺一點錢,便露出瞭如此嘴臉。
十月的草原馬蹄聲便沒有停過,徐鹽出去採摘蕈子時看到了兩個被驅逐的胡人小孩,他們的父親死在了唐軍的鐵騎下。
依照草原習俗,他們的母親必須再嫁給其亡夫的兄弟或是兒子,而失去父母的孩子能不能長大還是未知之數。
東方草原的胡人和中原人在面容上相差不大,他們大多是圓臉,眉目細長。
西方草原上的胡人就不同了,那些人有著捲曲的頭髮,怪異的瞳色以及刻薄的眉眼。
在天子打造的體系中,中原即是天下中心,四方胡虜不能算是人,而是禽獸,中原人要做的,就是奪取禽獸的土地,將蠻夷馴化為家犬。
這般道理的創作者是初代天子—姬易。
他深知中原對可耕種土地的熱情,所以才說出了這番話。
或許有一日,在中原固步自封、失去進取心的時候,後人會想起天子的教誨。
在姬易看來,自己這個穿越者著實失敗,他早年勤懇,將能做的都做了,晚年卻怠政,乃至鬧出了奴隸暴動。
這件事耗盡了他最後的心氣,赦免了那些暴亂的奴隸後,天子便再未現身人前,他躲在深宮九重,將一生所得記了下來,而後山陵崩塌。
天子死稱為山陵崩,姬易在死前卻感到格外輕鬆暢快,他看著空蕩蕩的宮殿,淡然一笑:“好極了。”
守在病榻前的太子不解道:“天子此言何意?”
這位活了八百年的老人露出解脫的笑容:“我不記得你是誰了,也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再活下去就成妖怪了,此時死去難道不是好極了?”
那時天地間還充斥著豐沛的靈氣,隨著靈氣的枯竭,天子血脈也斷絕了,脆弱的平衡隨即被打破,上百年的亂局正式拉開帷幕。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