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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顧來站起身說:「哎喲,咱們新娘和新郎官來了。」
才剛坐暖椅子沒多久,大家又都熱情地站起來,屁股跟椅子分分合合,彷彿恩愛不了。
範洛坐著沒動,身邊像倏然豎起無數他們口中的蔭蔭大樓,密密遮蓋住他。
「現在才來招呼你們,真過意不去。」高沉舉過酒杯,跟這些裝滿黃色白沫液體的杯子一一碰過去。
「哪裡的話,那麼多人,都是老同學了,大家都隨意。」顧來很會來事,說完這話就拉範洛的衣服,「瞧這隻醉猴,還坐著。」
範洛被顧來扯了兩下,不情不願站起來,酒杯握在手中,半伸出去,心跳落在這杯酒裡,心痛也落在這杯酒裡,心臟好像就是長在這個杯子裡的。
和山崖之間的河流,並沒因為距離縮短而變近,似乎變得更加遠。高沉盯著他看,嘴角的笑意淺淡,杯子伸過來和他一碰。大家喝酒。
因為舌頭髮麻,所以酒再次進入到範洛嘴中,範洛感覺嘴巴都是苦味,有點像曾經吃了一嘴泥沙的味道。這一杯泥沙酒喝下去,範洛再看已全然不留意他的高沉,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暗自說:特意剪了頭髮來見你,你已經完全把我忘記了。
他的目光追隨高沉的移到新娘身上,聽見顧來管她叫柳佳嫂子。怎麼會有人連名字都中和到這種地步,從名到人無一離開溫婉賢淑。
範洛看見她被精心盤起來梳好噴定的頭髮,尾部有一點幹黃和分叉,像沒打理過的海藻,忽然不明白高沉喜歡她什麼。第二秒,範洛就想明白了,喜歡她沒推過他的父親。
範洛眼睛發痛。新娘的嫁衣愈發紅。
照相的人正好來到這裡,要他們一起拍一張。顧來說「好好好,來拍」。大家拿起酒站在高沉和柳佳兩旁。
範洛遲鈍地未動,柳佳向他招了招手:「你來這裡站。」她溫柔地給他讓出一個身旁的空位。
範洛抬步走去,穿插在柳佳身旁的空縫中,柳佳身上的香味在他鼻頭打轉。似乎不是香水噴上去的香,而是她生來就有的香。
範洛把手抓緊,嘴唇也咬緊。他陡地害怕,他覺得自己進過拘留所,身上好像留下裡面犯罪過的味道。高沉知道的話,會嫌棄他一輩子。儘管高沉以後的這一輩子,都會和他沒關係。
拍照的人看了看他,說:「那位先生,笑一下。」
「範洛,照相了臉別板著啊。」顧來的聲音總是要出現。
範洛仔細想了好久,才想起該怎麼笑,只是等他笑出來時,相機已經按下快門。大家喜氣洋洋,他這張板著的誰看了都不喜歡的臉,卻永遠留在溫婉漂亮的柳佳身旁。
拍完照片,高沉輕攬著柳佳的肩去下一桌敬酒,範洛坐回原位,讓熄下來的燈光蓋住自己暗下去的臉和下垂的嘴角,雙眼不住盯著他們背影,這對場上的新婚夫妻,神仙眷侶。
顧來在說柳佳溫柔,和溫柔的人相處才舒服,他說他以後也要找個溫柔的老婆。
柳佳從言行到舉止都溫柔得不像話。
範洛望著她的背影想:那我是不是也該成為一個溫柔的人?可是要怎麼樣才能溫柔,這種事情,是不是要拜託她去教我?
範洛終於明白,高沉和柳佳相處,感覺她的溫柔讓人很舒服,才會選擇和她結婚。她不是一個會發瘋,會需要看精神病科的人。這和她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沒關係。
高沉不會和他在一起。錯不在他是男人,錯僅僅在於他是範洛。這是他的罪。他的羨慕有罪,他的嫉妒有罪,他的不正常有罪,他的發瘋有罪。他長了一身的罪證,從頭到尾都是罪證,有罪的他註定是伊甸園裡這顆爛得泛黃水的果實,註定要死在別人這場幸福中。
第三十三章
範洛每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