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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臻眸光一縮,一時間,殷染卻也望向了他。
太上皇顯然知道她與段五的關係——但她也不能確定,他究竟知道多少。
殿左的樑柱後,那數重軟紅的紗簾隨風拂動。
「上皇!」葉紅煙見段臻面露猶疑,掙脫了那幾個侍衛,手腳並用地爬到丹陛下,掏出來一樣物事呈了上去,「上皇,這是妾在——在含冰殿找到的,是殷娘子落下的——」
那是一管白玉笛,暗雕鳳紋,笛身一端,刻有一個「知」字。
「上皇!妾找內廷局裡問過了,這是顏德妃的遺物,傳給五殿下的——要麼就是五殿下被人偷了,要麼就是五殿下送與殷娘子的——陛下,這是私相授受的明證啊!」
「啪」地一聲,是段臻拍了一下茶案,拂曉前昏暗的延英殿上剎時一震。「不必再說了。」他冷聲道,「百官都在殿外候著,你們的事,延後再解決。」
「上皇!妾願與殷娘子一同下大理寺對質!」葉紅煙急得紅了眼——她如何看不出這是太上皇的緩兵之計?!這事一延後,殷染獨善其身,她自己先要下了大獄——她卻沒有想到當高仲甫兵敗紫宸殿,她就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了——
「不必對質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一隻白玉牙笏高傲地挑開了殿側的紗簾,段雲琅端坐其後,另一隻手捧著茶盅,神態沉靜,眼眸中閃動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那就是本王送與殷娘子的。」他卻不看御座上的父皇,也不看大殿外的公卿,只將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扣緊了輪椅,眉目冷定,凝望著跪在殿中的女人,「私相授受?本王同她私相授受已九年了!」
殷染竟有些害怕他這樣的眼神。
遭他這樣專注地盯著,任何人都會得意忘形的。他好像是要用眼神告訴她,她是他在這世上最深愛的人——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五郎?
人世間這樣大,男男女女,擦肩而過,九年相知,看來也不算很久,只要一個轉身,也就能拋下了。可是帝位卻是實在的東西,天下萬民卻是實在的東西,她知道,他更知道。他如果是一個只追逐女人的輕狂少年,興許她便不會愛他這麼深、這麼痛、這麼絕望。
殿外一片嘈雜,天光漸而透入了這死寂的殿宇。這是延英殿,是一切的終點,也將是一切的起點。太上皇沉默了很久,外頭的公卿百僚聽見了陳留王那句放肆的話,紛紛議論起來,義憤填膺的,唾沫橫飛的,有人甚而高聲罵詈:「牆有茨,不可掃也!」1
內官將那一管白玉笛從葉紅煙手中接過,低頭呈給了他。
段臻卻沒有伸手去接,只對段雲琅道:「誰讓你出來的?」
段雲琅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這都要上朝了,父皇。我總有一日要說出這些的,我從未怕過。」
段臻看了他很久,話音卻很平靜,「將這葉氏、殷氏,都下大理寺去。誹謗朝廷,心存不軌,仔細審著。」
「父皇!」段雲琅一手抓住了輪椅,青筋畢露,雙眸中火焰燃了起來,明亮的,冷厲的,「這不是誹謗!殷染沒有錯——您要罰便罰我!是我心存不軌,我明知她是父皇的寶林,我還是要了她!她如今是我宅裡的人,正月元會上我已給她造了冊——您不妨將我也下了大理寺去!」
「——閉嘴!」
卻是女人突然一聲斷喝,清亮而冷酷。段雲琅僵住了。
他慢慢轉過頭,看向殷染。殷染的神色卻是滿滿的……失望。
段雲琅驚愕了一瞬,而後,一顆心便似被浸入了冰水,痛得麻木,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她……她對自己,很失望嗎?自己等這一日等了這麼久了,自己只想將她名正言順地留在身邊,自己只是再也不想讓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