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十六)後招(第2/3 頁)
背脊,眼底的狐疑漸漸散去:「靜女官替朕問母后安,就說朕明日去給母后請安。」旋即喚了今夜輪值的林寬,「你親自去,把那賤人給朕帶過來!」
靜女官知已沒她什麼事了,不做逗留,便深深一福:「是,奴婢告退。」
夜色一望無盡,寒風吹散了空氣裡的濕冷,浮雲散去,天上的月越發明亮了起來。燈火與璀璨星辰交織在一處,繚亂人眼,難以分辨誰是誰的倒影。
林寬拿了人匆匆而回。
潮雲卸去妝容的面孔簡素而緊張,但眼底卻並沒有驚懼之意,只靜靜跪在殿中,看著雀啼春暉的地毯上密密匝匝的四季花卉,花瓣層層疊疊,金線掐絲的紋路在燭火微黃裡,閃爍著冷芒。
殿中目光如寒潮來襲,一浪接一浪的撲向她。
支開一隙以散去寢殿血腥氣的窗欞裡漏進一縷月華,落在皇帝青色萬字不到頭的常服上,慢慢生出一抹朦朧光暈。
皇帝的語調便如四季海棠的緋紅沾了夜色的墨,一星一星暗紅如血滴:「你、受誰指使謀害華妃!」
華妃倚在皇帝身側,聽著廊下風聲蕭瑟,看著窗紗上枝影逶迤。
她的眼神與潮雲有一剎那的相接,長睫微垂裡,並無刻骨的恨,只是搖了搖頭,以一泊惘然沉傷默默承受從始至終的傷痛。
而然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裡,在她長睫微扇的須臾裡,似有一抹幽遠的笑意一閃而過,仔細瞧去,卻不過濃濃的悲涼。
潮雲抬眼,卻發現錯金香爐裡裊裊而起的青煙凝在空氣裡,看不清皇帝的臉色:「奴婢不明白陛下說的什麼,奴婢何曾害過華妃娘娘。」
朱玉滿面憤怒:「當時殿中只有你和娘娘,若不是你下此毒手,誰能把娘娘懸在樑上!」
潮雲身上有燭火微微搖曳帶來的蕭瑟,可她在皇后身邊到底時年頗長,向來受宮人奉承,自不肯就此認下。
仰面反駁的話也並不客氣:「有誰看到是我把華妃懸在樑上的?奴婢離開的時候,華妃娘娘可好好的在床上躺著。我沒做過,背後也沒有什麼人指使!也不容任何人以此來栽贓!」
一旁的林寬生的一張瘦長臉兒,眉目狹長,自有一股陰柔之美。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陛下常說娘娘腹中皇子十分康健有力,偏偏與國祚相衝,娘娘小產之下,怕也是傷心又愧疚,才做出這糊塗事。做奴婢的心急主子安危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寬這話可謂惡毒。
一來是提醒皇帝華妃的胎是妖星,不值得傷心。
二來又婉轉告訴皇帝,已然沒有了的胎是可以用來算計利用的。這不是,人也沒死成麼!
三來,也是提醒皇帝,說不定連滑胎也是華妃與宮人故意算計皇后的!
殿中有一瞬間沉溺海底的壓迫與沉寂,香爐裡蘇合香的火星迸裂聲也變得格外清晰。
而華妃,不顧虛弱下了床,跪在皇帝跟前,悵然道:「想是臣妾與沈娘娘一般,都是無福之人,請陛下廢去臣妾妃位,臣妾願居冷宮自省吾身,為陛下和大周祈福。」
不意華妃竟提起沈氏來,林寬陰柔的面孔一僵。
沈氏被廢便是欽天監的占卜冠以腹中子為妖星而廢去的后妃,一次妖星可做信,再而三,便有蓄意栽害之嫌了。
林寬似是一驚,忙躬身道:「華妃娘娘可是陛下心尖兒上嬌寵的,自與沈氏不同。」
婉妃美目一橫,捻著灑金絹子在鼻下微微一按:「林公公放肆了,沈娘娘只是廢去後位,收繳的也只是皇后的金冊金寶,依然是陛下東宮時的太子妃,你怎敢稱沈娘娘為沈氏!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你這是將與陛下血脈相親的定國公與沈太夫人置於何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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