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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將他檢舉了。我明明知道,他滿腔救苦救難的情懷,可他的思想都是離經叛道的。他懷疑一切,挑戰一切。可是他似乎並不知道活生生的對手在哪裡,常常仰首悵望浩渺的夜空。我們漫步在秋夜的荒原,他多次吟哦魯迅先生的兩句詩:兩間餘一卒,荷戟獨彷徨。”
“維娜,你說得我鼻腔都發酸了。那個年代過去的時間並不長,卻讓人們忘記了。我們應該咒詛那個年代,卻不能遺忘。”陸陀說。
維娜說:“我是不會忘記的,太銘心刻骨了。我記得讀了《悲慘世界》,腦子裡的環境印象總是黃昏、黑夜、下水道,感覺冉·阿讓總是在那樣的氛圍裡活動。我現在回憶那段知青生活,印象中便總是黑夜、荒原、寒風、孤星。我們就那麼頂著寥落寒星,在北風獵獵的荒原上,徹夜奔走。蘆葦已經收割完了,我們腳下便是廣袤無邊的荒原。我們都穿得單薄,空蕩蕩的褲管被吹得啪啪作響。”
陸陀長嘆一聲,說:“維娜,你走得開嗎?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老關在這裡,太悶了。”
“去哪裡?”維娜問。
陸陀說:“隨你吧。”
維娜想了想,說:“不如去河邊走走吧。那裡風涼,吹著舒服。”
維娜將車直接開到河灘上,那是一輛白色寶馬轎車。兩人緊沿著河灘走,踩著鬆軟的沙土。風生袖底,月在江心。對岸黑魆魆的荊山,襯在暗青色的天光裡,夢幻而神秘。見著一塊大石頭,正好兩人可坐。
亡魂鳥 第一部分(20)
陸陀說:“坐坐吧。”
他讓維娜先坐好了,自己才坐了下來。風過浪激,如佩如環。維娜望著江面出神。夜航船鳴著汽笛,緩緩而過,激起浪頭,譁然有聲。維娜繼續說著她同鄭秋輪的故事。她今天心情格外沉重,說得斷斷續續,顛三倒四。
陸陀說:“維娜,你心裡不舒服,就不說了吧。”
維娜說:“百姓的生命從來沒有那麼輕賤過,脆弱過,讓人輕輕一捏,就沒了。”
陸陀嘆道:“早就說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真的站起來了嗎?”
維娜說:“老陸,你又說這種話了。我說,你還是收斂些吧。真的,我不想你也做鄭秋輪。”
陸陀有些感動,卻不知說什麼。他突然想起自己每夜的夢,不禁問道:“維娜,你愛做夢嗎?”
“誰不做夢呢?”維娜覺得他問得有些奇怪。
陸陀知道自己問了傻話,便笑笑,搪塞過去了。他不能告訴維娜,他夜夜夢見她。她會覺得他幼稚,玩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可是,她真的夜夜都在他夢裡啊。最近弟弟和妹妹常去看他,很關心他的樣子。有次他回到家裡,妹妹正同表姐在裡屋悄悄說話。聽見他回來了,妹妹忙從裡屋鑽了出來,神色有些慌張。陸陀快四十歲了,弟弟和妹妹都在等著他發瘋的訊息吧。他自己也疑神疑鬼,以為夜夜怪夢,必有緣由。
維娜不說走,陸陀是不會說走的。他願意這麼陪著她坐著。多好的女人!她不說話,他也就不吱聲,也許她這會兒需要這份寧靜。
靜坐了好久,維娜抬頭看看天,又低下頭去,說:“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不料車子一掉頭,輪子陷住了。沙灘太鬆軟了,車輪進退幾下,越陷越深,怎麼也動不了。維娜下車一看,很是懊惱:“怎麼辦呢?這麼晚了,去叫誰?”
陸陀猜維娜顧忌的並不是沒人可叫,而是叫了人來太尷尬了。他便說:“你回去休息,我留下來替你守車。明天清早你再叫人來想辦法。”
維娜一笑,說:“你倒是很英雄氣慨。我能讓你一個留在這裡嗎?不如這樣,我倆就在車上呆一個晚上算了。不知你不回去行嗎?”
兩人就呆在車上,把坐椅放平了,躺著。過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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