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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中有一位三十歲上下的婦女,膝上放著一小束菊花,嬌小的身軀上穿一身黑西裝,上身套著一件白外套,手上戴一雙黑色鉤織手套。細長的眼睛朝下望著,鼻子和嘴唇都長得很秀美。雪白的脖頸同黑喪服形成鮮明的對照,她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地閱讀著什麼。
這情形引起了棟居的興趣,他悄悄靠近一看,原來她看的是報上剪下來的一篇文章,題目是“戰勝孤獨、堅強起來。”棟居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她正專心看著,完全忘了周圍乘客的存在,同一篇文章看了又看,彷彿要用反反覆覆讀這份剪報的辦法解除喪夫的痛苦。花束在她膝蓋上有節奏地微微晃動著。整潔的西裝發出薰衣草的香味,一陣陣地漂進棟居鼻子。嘈雜的車廂裡,唯有她的身邊似乎籠罩著一層悲慟的氣氛。
汽車在前進。十五分鐘後,到了公墓的正門,乘客全都下了車。
一下汽車就覺得冷颼颼,潮溼的空氣中飄散著落葉的芳香和香火的香味。下車的乘客都朝公墓方向走去。同他們相反,棟居和園池背朝公墓正門走到參道通至街市的交叉口,向左拐,走到下一個交叉路口,再左轉,便是此行要訪問的“千代田”酒家。
這是一幢日本式的二層樓房,樓下襬著桌椅,是餐廳。樓上似乎是客廳,店裡沒有顧客。二人一進門,一位隨手翻著雜誌的中年婦女忙說:“請進。”
選單掛在牆上,有火鍋、蓋交飯、涮羊肉、炸魚客飯等。
由於園池是“731”的人,他問:“主人在家嗎?”
“啊,找爹爹嗎?”女人會意地點點頭,向裡間喊:“爹爹,有會員來啦!”看來這兒經常有原隊員光臨。
裡間應了一聲,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身材不高,卻很粗壯。額頭突出,眼窩深凹,乍一看,就象戴著個鋼盔。眼窩裡的目光似乎還和善,棟居稍稍放心了些。
兩位老人來不及互通姓名,各目著著對方的臉,都顯出驚訝的神色。
“啊——,是您呀!”
“馬魯他騷亂的時候……”
兩人幾乎同時叫出聲來,雙方都上前握住了對方的手。看來還很有交情。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開酒家啊。”
“三十六年沒見啦!精魂會和房友會集會時也看不到你,不知道你怎麼了,我一直在惦念哪。”
兩人只顧歡敘三十六年久別重逢之喜,忘了一旁還有個棟居。
“請吧,請上樓吧!”
篠崎把二人請到樓上一個小房間裡。樓上面向走廊有幾間房間,房間之間隔著紙隔扇,人多的時候根據需要去掉隔扇,就可以成為大房間。
“分手後一直沒見過面,反正今天店裡清閒,我們好好聊聊。”
篠崎出去備酒餚,棟居藉此機會問園池:
“你們是至交嗎?”
“我同他是巧遇。‘731’時期,馬魯他曾發生騷亂,我和他一起參加了鎮壓。我們不是一個部門,鎮壓結束後就分手了,一直到今天。我不知道你要查的篠崎原來就是這位‘戰友’。”園池自己也很意外。
“馬魯他的騷亂怎麼回事?”
棟居正想問下去,篠崎讓剛才那個女人端著酒菜進來了。女人是店裡的內掌櫃,篠崎的兒媳。
“請吧,別客氣。”
看到二位客人十分拘謹的樣子,篠崎溫和的雙目迷得更細了,他殷勤地請酒勸菜。看來篠崎鈀他當成了園池的親屬。棟居想說明自己的來歷,卻插不上口。心想:暫時不告訴他,讓他誤解一會兒吧。
酒一下肚,兩位老人完全沉溺於過去的回憶之中了。園池好象忘了是幹什麼來的。棟居心想:兩人都隱居著,園池已退休,篠崎看來也已經將店交給兒子經營。如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