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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敖那隻遞著皮夾的手停在那裡,發現所有的目光都在等他回答陳長武問的這句話,知道不能不答了:「扯淡!我說是,也得共產黨願意。我說不是,也得曾可達他們相信。都聽明白了,不轟炸開封是我下的命令,殺頭坐牢都不關你們的事。除了我,長武結婚你們都能夠去。」說著將那隻皮夾連同裡面的幾張美元塞到陳長武手裡。
這下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剛才還亮著的幾隻打火機也都熄滅了,囚車車廂裡一片黑暗。
方孟敖咔地打燃了自己手中的火機,臉上又露出了隊員們常見的那種笑:「我給長武唱個歌吧,就當是提前參加他的婚禮了。來,捧個場,把打火機都點著。」沒等那些人把打火機都點著,方孟敖腳打著拍子,已經哼唱起一段大提琴聲般的過門了。
隊員們都是一愣,這不是他們隊長往常每唱必有滿場喝彩的男高音陽剛美聲,竟是那首由周璇首唱、風靡了無數小情小我之人的《月圓花好》: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團圓美滿,今朝醉……
詫異之後便是感動。這個歌隊長竟也唱得如此地道、深情!幾乎是同時,所有的打火機都亮了。
開始是一個人,兩個人,接著是所有的人跟著唱起來:清淺池塘,鴛鴦戲水,
紅裳翠蓋,並蒂蓮開。
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這園風兒,向著好花吹,
柔情蜜意滿人間……
大家都激動地唱開了以後,方孟敖早就不唱了,而是在深情地聽著。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首歌在他們隊長的內心深處掩藏著多少別人沒有的人生秘密和況味。而這些都和歌詞裡所表現的男女愛情道是有關其實無關!
此時,在中央銀行北平分行行長室,一夜未睡的方步亭從燕大醫院回來便端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閉著眼,像是在小憩,心事更是紛紜。
謝培東進來了,雖知他閉著眼根本沒睡,還是輕輕地欲從門口退出。
「你對傅作義今天早上的講話有何理解?」方步亭睜開了眼,像望著謝培東又像沒望著謝培東,也不問電文電話的事,冒出這句話來。
「傅作義將軍的講話我沒有聽到。」謝培東收住了腳,走向方步亭,到桌旁習慣地收拾公文帳冊,「擬完給央行的電文,我就一直在給南京打電話,崔中石還是沒有聯絡上。」
方步亭仍然說著自己的話題:「傅作義的宣告全是同情學生的話。美國人的照會昨晚肯定也發給他了。學生是不能抓了,戒嚴又依然不解除。滿城饑荒,商鋪關張,市民不許出戶,家家揭不開鍋。到時候就不止是學生了,加上那麼多百姓,餓極了的人比老虎還猛啊。等吧,等南京方面少的和老的那幾派把被窩踹穿了,民食調配委員會參與走私的軍政各界,總有幾張屁股要露出來。」
「這床被遲早會要踹穿的。只要我們穿著褲子就不怕。」謝培東到底正面回接方步亭的意思了。
「你不怕我怕。」方步亭的目光還是那樣,像望著謝培東又像沒望著謝培東,終於要說到最揪心的事了,「崔中石管的民食調配委員會那本爛帳你最近去看了沒有?」
謝培東:「行長打過招呼,那本帳只讓崔副主任一個人保管。」
「失策呀!」方步亭這一聲是從丹田裡發出來的,「如果美國人的情報是從我們這裡漏出去的,他崔中石到底想幹什麼呢?」
謝培東停下了收拾帳冊的手,卻並不接言。
方步亭也沒想他接言:「只有一個原因,共產黨。不要那樣子看著我。你想想,這三年都是誰打著調和我們父子關係的幌子去跟孟敖聯絡?那個逆子是膽子大,可膽子再大也不至於公開違抗軍令命令一個飛行大隊不炸共軍。除了共黨的指使,他個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