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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倉促地抬手去抹,淚水卻越積越多,眼前的面孔也越來越模糊。
宋戎望向他,眼中似有憐憫,也似嘆息。
寬厚的手掌落在腦後,宋執瀾猛地打了個激靈,悸慄著抬頭望去。
&ldo;很不錯,已經有天子之威了。&rdo;
宋戎平靜地望著他,語氣甚至很溫和,手掌在他腦後停頓片刻就已收回,重新抱住懷裡容顏蒼白冰冷的人。
&ldo;不要再哭了,你要記住‐‐以後,永遠不會再有人把你當孩子來看了。&rdo;
這大概就是陸璃到了最後,也依然想要拜託他的事,他想著。
始終代替著父親的角色,去關懷和引導著年少的儲君,去親手替對方構造一個虛妄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有慈愛溫和的父親,有忠心耿耿的群臣,有碧宇清澄朗朗乾坤的無限希望。
所有的罪惡,都背負在陸璃一個人的身上。
現在陸璃已經死了,所以皆大歡喜,人人得償所願,這就是那個人所一直致力於達成的結局。
只是這個結局,實在來得太過倉促。
宋戎沒有再開口,只是抱著懷裡的人離開。御林衛無聲地讓開一條通路,沉默地望著他遠去,沒有任何人出手攔阻。
&ldo;皇叔!&rdo;
少年天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嘶啞的哭腔,宋戎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他沒有問宋執瀾究竟說了些什麼,才會將原本還努力想要活下去,一心想要看到那個孩子登基的陸璃這樣乾脆地選擇了服下牽機。
事已至此,即便再追究,也已毫無意義。
他只記得陸璃要自己帶他回去,所以他一定要做到。
天色將晚,暮雪皚皚。
冷風卷著大片的雪花,打得人睜不開眼,宋戎脫下朝服將人重新裹緊,低頭輕吻上懷中蒼白冰冷的額頭。
御林衛趕了馬車過來,宋戎卻沒有理會,只是抱著陸璃往前走,一直走進漫天的冰雪裡。
宋執瀾追到殿門口便不得不停了腳步,看著眼前的背影漸漸與昏沉的暮雪交融,之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再之後,就連輪廓也徹底看不清楚。
厚重的吉服忽然壓得他站立不穩,身形一晃,硬生生朝地上跪了下去。
&ldo;皇上!&rdo;
四周御林衛立即擱戟跪下,兵器落地響成一片,宋執瀾卻什麼也聽不見,只是向前膝行兩步,用力攥住一把冰雪。
攥得太緊,掌心的溫度不多時就將雪徹底融化,順著指間流下去,留下稍深的水跡。
水跡越來越多,少年天子終於俯身下去,將額頭死死抵在那一片雪層上,雙肩無聲顫慄。
他沒想著叫那人死的。
從來都沒想過的。
擔心皇上在雪地裡凍壞了身子,御林衛心驚膽戰地陪伴一陣,終於還是小心地上去勸慰,宋執瀾卻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重新起身,將吉服親手脫下來,交給身後的御林衛:&ldo;拿去燒了罷。&rdo;
&ldo;皇上,不可‐‐&rdo;
御林衛神色微變,開口欲勸,卻又被那雙寒潭似的漆黑瞳眸所懾,將勸說的話都盡數嚥了下去。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宋執瀾被送回宮中,沒有叫任何人留下伺候,披了送上來的雪兔裘,舉燈獨自去了先皇的寢宮。
還是太子的時候,陸璃從不准他來這裡,等到即位之後,他日夜殫精竭慮,只為了將那人的陰影徹底抹消,竟然也一直沒來得及過來。
就是在這裡,陸璃持劍逼宮,手刃柳妃,叫父皇受驚昏迷,病重